宋阿麽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小儿子:“大禾,我是小爹爹呀,你还记得我吗?”
宋大禾眼神呆滞,他用一种极度迟缓的眼神看向宋阿麽,但他的眼睛里毫无波澜,没有看到亲人的喜悦。
宋阿麽见到心心念念的儿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一时间泣不成声,他握着小儿子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宋大禾看着眼前不断落泪的老人,脑海中缓慢的浮现出他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宋阿麽,也是这样握着自己的手,哭着让他别去从军,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宋阿麽来着?
宋大禾努力回想,最终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他完全记不起当年自己是怎么跟宋阿麽说的来着,他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像是在他耳朵上蒙了一层薄膜,穿不透,也传不进去,那声音朦胧,竟是连自己都没法听清楚说了些什么。
宋爷爷红着眼眶,轻轻抱着宋阿麽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
宋大禾转了转脑袋,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哦,面前原来站着两个人。
宋爷爷看见他张开了口,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嘴型能够判断,他叫了一声爹。
这句没有声音的爹,让宋爷爷的眼泪决堤,没多久就跟老伴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
被他们两人抱住的宋大禾,像一只惊慌的小动物一样,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色从紧张,到茫然,再到无措。
宋大庄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上去把三人分开,再把弟弟从车上揪了下来,这才掀开车帘,对着里面说了一声:“到家了,下来吧。”
车厢里的傅年紧张的捏着卢明的肩膀,让他将自己给背了下来。
宋爷爷跟宋阿麽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连忙把自己脸上的泪水给擦干净,对着卢明跟傅年挤出一抹笑容来。
傅年声音有些颤抖:“见过两位叔叔,我是傅年,这位是卢明,我们跟大禾一样,都曾是大司马麾下的士兵。”
“啊,幸会幸会,来来来,你们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吧,快进来屋里暖和暖和。”
一行人经过简单的寒暄过后一起进了屋子,宋大庄则是绕到后门,把马车给卸了下来,宋春临过来帮忙搬东西,他身负空间,用来搬东西实在好用不过了。
堂屋的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菜肴,傅年跟卢明有些局促的坐在靠背椅上,面对这满桌子的佳肴,有些无从下手。
特别是旁边还坐着两个更为幼小的孩童,两人心里的自卑几乎要涌出来。
卢明好歹是四肢健全的,傅年则是膝盖以下的双腿都没有了,他无法直视孩子们天真的目光,更祈祷他们的嘴里不要问出会让他们难堪的问题。
好在饭桌上并没有人提及他们身体上的残疾,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两个小孩也很乖,很乖的围着刚回来的二叔打量。
宋爷爷跟宋阿麽对两人更是极为热情,连连夸赞他们品行高洁,坚韧不拔。
“我都听春临说过了,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照顾大禾,要不是你们不离不弃,我们一家子也没有这能团聚的机会,老夫要谢谢你们了,来,我以茶代酒,干了这一杯!”
“老爷子,您这真是折煞我等了,我们不过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罢了,不足挂齿的。”
宋爷爷不这么认为:“大禾伤得这么重,要不是你们一直给他找大夫看病,估计他早就因为病情恶化死掉了,这何止是绵薄之力,这是救命之恩呐。”
宋阿麽也开口了:“是啊,两位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们救了大禾,这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这些年,你们也辛苦了,好孩子,听说你们的家人都没了,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咱们就是你们的家人了。”
晚上躺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上时,傅年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半个多月前,他们还困在那阴冷昏暗的小破屋子里,半个多月后,他们躺在宽敞明亮的大屋子里,这个房间里甚至还有他们从未使用过的‘恭桶’,只要摁一下按钮,就会有水流出来,把污秽之物给冲走,极为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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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年有些睡不着,他从前睡不着多半是因为脚疼,如今睡不着却是不舍得,他害怕自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会化作泡影消失不见。
“你在想什么?”身边的卢明忍不住问他。
傅年侧过身,把头轻轻靠在卢明肩膀上:“卢大哥,我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害怕。”
卢明转身把人捞进怀里,大手在他后背轻轻的拍打着,嘴里喃喃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先睡吧,你都困得打哈欠了。”
傅年还想挣扎,奈何卢明的拍打规律又温柔,很快他就被卢明哄着睡着了。
宋大禾今天还不能自己睡房间,因为他的脑子还不够清醒,之前他晚上睡觉是被卢明拴着的,宋大禾那时候不会自己解开绳子,所以拴着他他就不能乱跑了。
现在他虽然好一些了,但偶尔还是会犯病,会自己陷入一种情绪里出不来,其症状主要表现为发呆。
宋大禾发起呆的来是完全感应不到外界的,所以需要人在旁边一直看着他,免得他维持同一个姿势久了会摔倒。
宋大庄这段时间跟他相处最多,宋大禾也更愿意跟这个大哥亲近,所以晚上他们兄弟俩是一起睡的,睡前宋大庄还给弟弟喂了一杯灵泉水下肚。
喝完灵泉水的宋大禾似乎清醒了一些,但很快又开始了发呆,宋大庄无奈的把人拉到床上坐下,给他擦了脸,洗了脚,再换上干净舒适的寝衣,然后一股脑塞进了被窝里。
也许是第一次睡到这么柔软的床垫,宋大禾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宋大庄,似乎是要跟他说些什么,但宋大庄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他说出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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