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缘看着赵东桓的默认,终于死心。他很想若无其事地挥手告别,可是情感翻腾,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白,赵东桓,白泽,到底哪个才是你呢。或许都不是吧,你只是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神袛。隋缘下意识裹了裹身上的棉衣,仰头微笑,这昆仑山果然极冷。连扑面而来的风都冷的像一把泛着寒气的刀刃,吹在人脸上,吹进人心里,吹出一个个窟窿……他最后笑了笑,不是对赵东桓,而是对这片山水。然后兀自转身,一句再见都不曾留下。他终究还是知道了,赵东桓看着隋缘渐行渐远的身影,双手无力的垂下。湖底的阴影被风吹过化为虚无,徒留昆仑剑和昆仑铃被落寞地遗弃在冰面上。可他心里的冰再也不会化了。一直到亲眼看见隋缘的飞机起飞,赵东桓才走出大厅。没时间感伤,眼下他还剩最后一件事需要去完成。不用仔细搜索也能感觉到那人张扬而凌厉的气息。赵东桓闭上眼,消失在原地。一座异常华丽的古堡孤零零地立在玛旁雍措旁,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影。赵东桓走了进去,最后停在主卧门口。只有这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自带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水声渐停,接着传来稀稀落落布料摩擦的声音,随后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和赵东桓极为相似的男子,只是气质截然不同。如果说赵东桓是出尘不染的冰雪,那他便是邪魅诱惑的带刺玫瑰。看见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没有丝毫的惊吓,依旧淡定无比地绕过去擦头发。等打理完一切,他才躺在床上,看向门口那个一直沉默扮雕塑的人,似笑非笑。“三天。我真没想到这一次醒来,你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找我。”?神兽貔貅“既然我给你下的封印已解,那么至少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吧。”见赵东桓不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怎么不见你宠在心上的那个娃娃,他应该也已经成年了吧。”赵东桓眼神冷了冷,目光锐利,“我不会让当初的事再重演一次。”闻言,那人失笑,“不用这么防备我吧,这次我真的没打算对他怎么样。沉睡了这么久,那些前尘往事,好像也没那么耿耿于怀了。”男子坐直了身子,拍拍一旁的被褥,示意他坐下,“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白泽。”赵东桓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那人似乎早已猜到赵东桓的态度,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说道,“好像从天地之初,你我就存在了,算起来我们认识少说也有上万年。”“一直以来,我定西藏,司财通,招财进宝。而你隐昆仑,拘百鬼。圣人出,则奉书而至。不过你一向不屑于世间那套玲珑权变,因此常常很快就抽身而退。只有一次例外,你主动外出,还带回一个孩子。”似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他皱了皱眉头。“我自以为我们同孕于冰雪,心都是冷的,却不想有朝一日,你会对一个咕咕啼哭的孩子,露出手忙脚乱的样子。那大概是一种背叛的感觉吧,原本你我都是孑然一身的可怜人,可是你却突然有了牵挂。”男子突然露出一丝怅惘,嫉妒又夹杂着悔恨,“于是我常常故意去给那孩子找茬,而你不加掩饰的偏袒更让我恼怒,终是失手酿下大错。”男子左手一翻,变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樽,“这就好比你有了一只漂亮的杯子,而我没有,于是为了追求平衡,我便一意孤行要打碎你的杯子。可事实上,我再去找一只不就好了。天下之大,有什么宝贝是我貔貅得不到的?”他右手微抬,另一只更为精致的玉斛出现在他手中。他眼角上扬,一扫之前的阴郁,突然就重返昔日的风采。“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陪你们纠缠不清了,我也要去世间看看,要找个比你那娃娃更稀罕的宝贝。”男子眼波流转,倏尔又低了声音,“如果有机会,帮我和他说声对不起。”赵东桓静静地听完他这一席话,眼底也变得柔软,声音带着释然的轻松,“你能想通,自然是好。去人间看看吧,天禄,一成不变的日子虽然安稳,却还是少了继续下去的想念。”男子望着赵东桓走远的身影,叹了口气。天禄,这还是他初有灵智时的名字,如今已经很久不曾听人叫过了。他突然觉得白泽其实是懂他的,他们都对万年静默的孤寂感到厌倦,只是白泽选择踏出世俗之见,而自己还拘泥于神兽的身份。自己和白泽的争斗,又何尝不是和心中另一个自己的争斗。白泽早就看出自己的渴望与矛盾,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手下留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