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儿,仁寿四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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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大朝会这天,杨广接见天下集朝使、异国使节以后,踌躇满志的在朱雀门城楼宣布改元大业,正式册封太子妃萧婉为皇后、嫡长子杨昭为太子、嫡次子杨暕为齐王、长女南阳郡主杨飞絮为南阳公主,册封皇孙杨倓为燕王、杨侗为越王……冗长的祭天、册封仪式结束,杨广下令大赦天下,全国免税一年。
连续十五天,大隋上下都沉浸在新帝免税的喜悦之中,而到了正月十六这一天,又是大雪纷飞、弥天漫地。
这天天还不亮,一群群武士便按照兵部张贴的榜文要求,携带武器走出各坊客栈,缓缓向城外涌去,准备到军营之中参加武举开幕式。
大业元年举办的武举,是以左右卫和左右骁卫的名义向天下公开招收八百名禁军,优胜者将被授予军职,早就榜文公布之初,便成了举世瞩目、前所未有的盛会,这无疑激起天下武人的争胜之心。
从天下各地来了六万余名将士、武士,但有的人到来之时,已经错过了报名的时间,最终有四万一千多人得到乙榜的考牒,其他人由于自己的失误的缘故,只能作为这项盛会的看客。
获得参与资格的人计有四万余人,但是武举乙榜录取的人数却只有四百人,录取比例堪称是百里挑一,只不过难度虽高,但武举的举办,终究还是给了天下武人入仕的途径,使出身不高的武士看到了希望。
在考试期间,考生直接住在军营之内,任何人都不准外出,违者视为弃权,情节严重者,以军法论处。考生看到榜文以后,便纷纷收拾物品前往既定的考点。
乙榜考试的地方是城西临时搭建的大营,大营扎建得一丝不苟,外立营栅,营栅前挖浅沟、埋鹿角,每隔五十步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
内部的数千顶大帐密密麻麻的延绵十多里,其内部按照六军分别驻扎,以狻猊、貔貅、麒麟、猛虎、腾豹、鹰扬旗加以区分,中间空出来的校场正中立着一杆‘隋’字军旗,斗大的隋字在风雪之中猎猎作响。
提供五品大臣和世家门阀子弟考的甲榜,则是在城东的营盘进行。
甲榜规定每个家族出三个人子弟参与考试,这些名额一般都是被族中长者分给了嫡系子弟、出色的旁支,所以许多拿不到家族名额的子弟便利用乙榜章程的漏洞,纷纷在乙榜报名,将与五品以下的大臣子弟、寒门武士、普通将士争这四百个名额。
考生在维护秩序的士兵安排下,在宽阔的大营门前排起了一百条长龙,检查好了名牒方可入内,之后又在宽阔营中宽阔的广场的内列队。
秦琼牵驼了物品的战马,与单雄信、程咬金、翟让、黄君汉等人排成一排。此时的秦琼已经从单雄信那里知道了来护儿的表现。
被他倚为靠山的来护儿在他不慎杀人之初,本来是准备是出面帮忙的,可一听说他打死的两个人是杨暕的人,便语焉不详的各种推诿,单雄信求人无门,这才去卫王那里碰运气。而他在卫王仗义出手之后,却立刻婉拒了卫王的招揽,这无疑是忘恩负义的表现。
在这个无比重视名声、品行的年代里,他的忘恩负义举动,必将成为永远无法洗清的政治污点,几乎代表着再无晋升希望;如果久未露面的杨集较起真来,不仅他自己要背负一生,还连累他的朋友受尽世人白眼。
这时候,来护儿会站出来帮他吗?
或许会,但杨集若是坚持不放。
来护儿定然默认而退。
“叔宝,你们看那边!”就在秦琼忧心忡忡之际,四下张望的程咬金挥鞭指着侧面,大声嚷了起来。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群群士兵在队列之中穿梭,隐隐约约听到那些士兵说“世家子、世家假子有特别待遇”,并且让他们另外排在一处。
一群群衣着华贵的考生挥舞手中名牒,纷纷兴高采烈的叫嚷着,等他们士兵们询问好、核对好,这些人便牵着马,高高兴兴的走了过去。
顺着世家子走向的方向一看,众人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那片区域不仅有遮拦风雪的帐篷,还有凳子、火盆,和下雪的广场相比,简直就是贵族般的享受。
“这世道,太黑暗了!”翟让愤然道。
“这有什么?”单雄信淡淡的说道:“我昨天听到消息,除了步射、骑射、骑术、舞刀、舞自选兵器以外,临时增加兵法、长矛两种。”
秦琼为之一愣,连忙问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单雄信指了指贵族区域,冷冷的说道:“我是听那些世家子弟说的;据说,这两项是许国公宇文述向圣人提出的要求。”
秦琼问道:“圣人答应了?”
“这就不太清楚了。”单雄信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三百多个名额都被朝廷官员内定了,而增设的项目,是便于考官作弊。”
“作弊?”翟让皱眉问道:“怎么作弊?”
单雄信叹息道:“除了步射、骑射是实实在在的成绩以外,骑术、舞刀、舞长矛、舞自选兵器、兵法这五项根本就分不出好歹;考生成绩是好是坏,还不是由考官说了算?”
“照你这么一说,恐怕这四百个名额都被那些官员子弟、世家子弟包揽了。”翟让心灰意冷的说道:“既如此,又何必说是面向全天下武士的武举?这不是害大家白高兴、白跑一趟吗?”
旁边默不作声的黄君汉忽然问道:“雄信,你不是将发现的漏洞都交给了卫王了吗?”
“交是交了,只是每次遇到的人,都是门房管事,而不是卫王本人,至于卫王最后是否看到,就不好说了。”单雄信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我也能理解,卫王毕竟是掌管十几个州的军政大事的凉州牧,人虽然是在京城,可他每天处理的国家大事想必也是很多的。哪有时间见我们这些无所事事的人啊?哪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众人闻言,心头都沉甸甸的。
此时此刻,朔风凛冽,但冰雪虽冷,却冷不过心寒。
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到来、自己的价值,就是在帮官员和世家门阀欺上瞒下;此之以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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