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指着第一篇策论,“说说看,这篇文章好在哪里?”
“这位大人提出了解决水患的法子。”
“文中例举了大禹治水一事,论述观点——水,堵不如通。”
“正巧黎江以北的徽州并无河流,徽州,盛产茶叶,本该是富饶繁华之地,奈何水生钱,因此无河流流经那处,茶叶也只能低价卖给富商。”
“如此以往,富商更富,穷困百姓依旧穷苦。”
“这位大人提议,人工造河,开垦运河,将黎江与徽州相连,如此,既可解决黎江水患之困,又能破徽州水运不通一事。”
太后点头,“不过自古以来,开垦运河,需征徭役,劳民伤财,实在不是一个可行之举。”
“这就是这位大人的高明之处,文章后半段都是在讲富国之措,有了银子,重金砸下去,徭役之苦便不能称之为苦。”周舟心中感叹无限,可感叹之余又多了几分疑惑。
写这篇文章的大人姓孟字子行,可尽观辰国数百年,史书并未特别记载这位大人的功绩。
至于徽州运河,也早在八十年前就通河,当时的主事官员名为范围,跟这位孟子行没有任何的关联。
真是奇怪。
能写出这般文章的人,怎么会没有任何作为?
似是看出了周舟的疑惑,太后缓缓开口,语气很是平和,“徽州运河开工时,主事官员确为孟子行。”
“那……”周舟愣住了。
“呵!”太后冷笑一声,“你看他写得文章,为国为民,说他鞠躬尽瘁也配得上;谁能想,运河开工,征徭役所用的银子被贪墨了大半。”
“百姓叫苦连天,还好发现得及时,否则……”
说到这里,太后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舟,一字一句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太后目若悬珠,眼里的狠厉不加以隐藏,尖利得像一把剑,寒光凛凛,眉眼之中一点温度都找不到。
这样的高压下,周舟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不过她做戏是极好,因此周舟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太后敛眸,收回身上的暴戾,神色恢复之前的平淡,“你瞧,这些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你瞧瞧,他们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所以,咱们不仅要听他们说什么,还要去看他们做什么,更重要的是,要亲自去听听、瞧瞧百姓们到底如何生活。”
“是,孙媳明白了。”
太后见时辰也差不多了,懒得留人,直接说:“你来哀家这儿也坐了许久了,今日就这样吧,明早巳时前过来就成。”
周舟听话地站了起来,“是,孙媳明日再来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点头,而后见她还不走。挑了挑眉,“怎么,还有何事?”
“皇祖母,这本书,孙媳想拿回去看。”周舟抬起笑脸,一脸的期待。
“不行,也不用。”太后无情地拒绝了。
周舟咬牙。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太后难得开口解释,“今日你看的已经够多了,能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搞懂就算今日之事已经完成了。”
“是,孙媳明白了。”
“天色已晚,快回去吧。”
“孙媳告退。”周舟躬身,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