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惯着呢,自卫俊良走后,平常小事也就算了,她不计较,但逢大任务,必须提前跟老罗分工,有啥活对半分,谁先干完谁就轻松,别想欺负她人小。再说,在跑福利的事上,完全是她一肩挑好吧。算下来,杨媛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呢,老罗是主任,她干得再好,大会上夸的还是人事,笑眯眯受夸奖的还是他老罗这个主任,她一点不显,老罗下来就会没事忽悠她两句。不行,她一定要给老罗提意见,涨工资,去年涨到十九,今年得涨两块。嗯,张两级好像有丢丢难度。不管了,涨不涨得上去另说,反正她得磨磨老罗去。工作上都是杨媛得心应手的,只是答应给李明宇一条裙子这件事上,让她皱眉。在她请假这一周,卫俊良倒也留意了二厂新出的好布,还留下两个红色,带杨媛去看后,她却都不满意。一个是粉红色,就是后世谁配谁丑的死亡芭比粉,杨媛生理性不喜欢。一个是大红绸布,这是做高档床罩用品的。颜色倒还行,就是这个布料,绸缎凉丝丝的,更适合做春夏裙子,现在秋季,不是很适合。“那就没有了,最近出的红布少,能用的也就这两样。”卫俊良一个大男人着实为难,这还是周瑶瑶看了后,觉得可以,留下的两个花色。照他先前想得,凡是沾一点红,都要拿出来等杨媛回来挑,那不得累死。杨媛抱着红绸布,让卫俊良将另一匹还回去,又去了仓库,看看存货中有没有合适的。遗憾的是,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能用的。倒是瞧见几匹杨媛自己喜欢的布料,让她很心动,只是这批货已经送了清单过去,马上就要发走了,只能作罢。从二厂出来,杨媛心里还是不得劲,跟卫俊良说让他再留意两三天,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只能用红绸布做了。回去后,她就开始画图,自己水平不行,但前几回,经过老裁缝师傅实在看不下去的教导,现在勉强能看吧。其实她脑子里想了很多裙子样式,当年自己衣帽间五花八门的长的短的,淑女的俏皮的,对比现在的社会情况和普遍审美,她只能选大方又保守的衬衫裙,这是最不出错,又能简约体现美的样式了。她画出衬衣领,又在手腕口处加三颗扣子,突出收束,看了看,又在两边肩膀画了道小褶,一个简化式小幅度的灯笼袖。根据现在的中山装审美,在前胸两侧加了两个口袋造型。中间收窄,画出腰线弧度,要有一个明显的松紧腰,下边做长裙。看了李明宇的信,这位女同志个子高挑,她设计裙子大概到小腿肚位置。不过具体长度还得老师傅来定,她不太懂这个。最后看口袋别扭,又改了两种样式,还是拿不准,到时候跟老师傅商量商量吧。只是她照常跟街边的大婶子打招呼时,正要走过却被叫住了,“媛媛,你四哥回来没有啊?”“没呢,他今天晚上回,等明天我让他去你们家帮忙。”这个大婶子家的大伯去世了,都是这一片离得不远的邻居,他们都应该上门操持的。这位大伯走的那天,他们还没回来,只有杨爸请了半天假去了,现在也不让办什么礼,在家停一停,选个日子下葬就完了。明天就是选好的出殡日,正好休息,他们都要去帮忙。大婶子摇摇手,“不是这个。我这两天家里事多,给忙忘了,你妈带你们出去的这几天,有个女的说是你四哥朋友,路过来找他,穿的特别好,说姓萧。趁我现在想起来,对你说,要不扭头又忘了。”杨媛笑了笑,“行,谢谢大婶子,等回来我告诉四哥。真谢谢大婶子为我家操心。”姓萧,女的,穿得好,找杨文平。是萧书婉?偏偏赶那么巧,杨媛刚想到她,回家一推门,就看到一封信件,寄信人写着“萧书婉”三个字。他们这片都是家住户,送邮件的也是多少年熟人,知道他们上班家里没人,都是从门缝里边撇进去,别家不知道,反正他们家的信总是会撇到门边空狗窝里,次次如此,反正也没丢过。杨媛拿着信封左右看了看,那次她和杨文平正生气,提了一嘴这个茬,没想到连推好几回的他竟然答应去见了。见就见了呗,回来还有点躲闪行为。让杨媛赶紧又去刘京家好好打听打听。知道萧书婉家情况复杂,她回来还有点尴尬,看自个办得这窝囊事。后来没听杨文平提过,也没听杨妈在家说过,她以为像之前介绍的那样,没下文了,过去了。现在这信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杨文平和萧书婉一直在通讯联系??杨媛心里好奇,将信放到杨文平房间书桌上。晚上一家人在客厅,杨媛笨手笨脚跟杨妈学钩织。结果弄半天过去了,看她拿钩针的架势,就不像那回事,还把线缠成一团,引得杨妈气得直叨叨她。杨文平就是这时候回来的,杨妈教得一肚子气,趁机起身给杨文平端饭去了。杨媛走到他房间门口,提醒一句,“萧书婉寄来的信,我给你放桌上了。”去省城?杨文平进来的时候,杨媛正在写她久违的媛媛日记。“这封信,你是从哪儿拿回来的?”他摇着手里的信封问。杨媛头也没抬,“院子里啊,还是被撇到狗窝里了。”“不对,”杨文平摇摇头。杨媛回头不解,“有什么问题?”“我根本没有给过萧书婉家里的地址,信是怎么寄到我们家的?”“嗯?你们没有在通信?”杨文平坦坦荡荡,“说完全没有也不尽然,我们分别的时候,她曾向我借一本法学书,回来后,我想了想,还是不妥。后来确定新华书店能找到以前旧版本后,就写信告诉了她,可以去书店找找。”“我就写过这一封信,而且地址只写了江田市,后来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再联系过,她怎么会突然寄信件给我?而且,还送到了家里?”杨文平想不通,且,萧书婉的信词,让他……说不上来,觉得有点违和,跟印象中见过的姑娘不太相符。难道姑娘的“情书”都这样?“哦,还有个事我忘了告诉你。”杨媛想起大婶子的话来,“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有个女同志来找过你,自称姓萧。西边大婶子说对方穿着很好,打听了咱家几句,只说朋友路过拜访,后来就走了。”杨文平摇头,“我没有姓萧的女同学和朋友,以前的好友也没人说过要来。”所以……可能萧书婉从别处打听了地址,来家找杨文平,结果扑空后,写了这封信?杨媛踮起脚尖去瞅信纸,“看上你了?”“写你的。”杨文平没好气举高信纸,瞪她一眼,折两下塞进了信封。“哼,要不是你打断我,我早就写完睡觉了呢。”杨媛嘟囔一句,将人推出去。“明天别赖床,还要去西边帮忙呢。”杨文平隔着门最后叮嘱一句。杨媛努努嘴,日记写到最后,重复三遍,不要多管闲事。杨文平的婚事上,她再也不搅和了,以前杨妈老是念叨她事儿精,她心里从来不认,但现在,她自己也有点怀疑了。从郑余荫到何静芸,再到萧书婉,杨媛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霉性体质,看把杨文平给闹的,大好的小伙子,都恐女了。不对不对不对,杨媛被窝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才不是倒霉星人,她是天道宠儿,满大街看看,谁能像她有这死而复生的运道,所以她福运缠身,福气满满,她是福娃!第二天毫无意外,又是杨妈把她从被窝薅起来。四口人简单吃过饭,就去西边送这位黑大伯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