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姑嫂两人一边唠嗑说话,一边看杨文平屋里屋外忙活,闲不下来。不知不觉就说到了上次在萧家,萧书晴结婚的事。杨媛惊得捂住了嘴,这嫂子果然也是个狠人呀,“然后呢,萧书晴被带走了吗?”“当然带走了,那又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小红兵小孩子,证件齐全,革委会的人,我爸妈想拦也拦不住。”她没说的是,即便当时萧大亮出自己的军官证件,人家也没让一步,军政不搅和,两个系统,人家革委会要是不通融,完全不用看你所谓的面子。后续,自然是没结成婚了,新娘子都走了,还结什么结。萧母当即就气晕过去了,还是李姑姑和萧书婉夫妻送去的医院。萧父和萧大随即后脚就去了革委会,让萧二在家安抚亲戚邻居,只是话再说的好听有什么用,萧书晴光明正大被带走,捂不住,现在毫不夸张,估计半个省城都传遍了,女同志,作风问题,这下想象空间可大得很。后边自然很不乐观,不管怎么找关系说情,萧书晴未婚肚子里却揣上了孩子,这是铁打的,马上传开了。萧父找上梁副主任,不管怎么说,萧书晴怀的梁伟的孩子,梁家不能坐视不理,可没想到,对方更无赖,直接说,不知道萧书晴这回事,警告萧家别诬赖人。梁伟朝外一哭,反倒成了未婚却被戴绿帽的倒霉蛋。气的萧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萧大找了很多人,也只是勉强答应不让萧书晴游街批斗,保留仅有的一点颜面,但是革职开除,下干校劳改,这是跑不脱的,任他们再有天大的本事,众目睽睽,大家都传遍的事实,想捂也捂不住。萧大最后劝萧父萧母,到止为止吧,已经尽力了,本来就不是萧家人,为她忙活到今天已经仁至义尽了,更别说,这事萧书晴完全不占理。在继续下去,萧父萧母真的晚节不保。而且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太大,萧母已经被提前退休,萧父已经不得已暂时停职,做下一步处理。这已经是看在当初两人浴血奋战,做出贡献的份上。否则,就凭那天萧母一醒来,跑去骂梁伟,梁副主任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梁家父子,彻头彻尾的小人,一朝得势,恨不得手眼通天那种。萧书晴固然不知廉耻,但那梁伟也更是败类中的败类,如今竟然将全部过错都推给萧书晴,试图摘干净自己,萧大心中发誓,绝不会放过他们。只是眼下,还不能硬碰硬。萧大安顿好父母,将登报断绝关系的事交给了萧二,“哥……”显然他还有些游移,“本来就不是亲妹妹,咱家已经被她害成现在这样,你还要犹豫?”萧大神情严肃,盯着向来不成器的弟弟,“走到今天,是她咎由自取,倘若她不想着去攀梁家的风光高枝,也不会被梁伟整成现在这样。我们萧家要是还想在这里生活,萧书晴以后决不能是我们家女儿。你记住了,你只有婉婉一个妹妹,从来都是。”被送去干校劳改之前,萧书晴想再见一面家人,但被无情拒绝了。她已经被踢流产了,只是被关着,怎么可能有条件给她保养身体,要不是怕她流血流死,萧家不依不饶,怕是连医务室医生都不会给她叫。萧书晴被送离省城那天,只有萧二来给她送了几件衣裳,她面色苍白,蜷缩着身体,被闻讯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那种眼神,让她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那年萧书婉被领回萧家那天,她哭着将人赶出门外,围观的街坊四邻,纷纷看着那个怯怯的小姑娘交头议论的情景,她当时得意洋洋,对比眼下,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抬头在人群里四处寻找,萧书婉呢,她有没有来,是不是她也站在人群里看她笑话,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想到了,举报信一定是她写的,就是萧书婉举报的她,她是在报复,她是在报复,萧书婉,萧书婉!想赚钱杨媛最近在忙一件不能声张的事,赚钱!没办法啊,挣得还没花的快,虽然津贴又提了提,可是一个月下来,她真攒不下什么。你说她一天三顿去食堂吃饭得用钱用粮票吧,就算去李明宇那蹭饭,也不好意思老是空手。这一吃饭就想吃肉,喝汤,去食堂买饭,一荤两素加份汤不过分吧,吃李明宇的猪头肉下回得割一斤肉提过去吧。这也吃那也吃,夏天到了裙子也想买,头花也想戴,到最后看着始终存不起来的存款,杨媛陷入深深的郁闷,她这个穿越女当的也太穷了。赚钱,必须赚钱,她还等着以后混吃等死躺在空调房里当包租婆数钱呢,这就么点零零票票,够干什么。只是,怎么赚钱,是个问题。她现在有正儿八经工作,投机倒把不能干,万一被抓,彻底玩完。可这个年代,还真没有比投机倒把来钱更快了。杨媛陷入巨大的头脑风暴中,怎么发展副业挣钱,怎么自己不用去干也能挣钱。那次从杨家出来,她忽然想起有个事忘了说,就返回去,找杨妈要钱,“妈,咱上回在京市医院外边,李正阳借给咱们的钱,咱还没还呢。我现在攒的钱不够,要不你给我点,让我先还给李明宇吧。”她跟李明宇,一码是一码,借的钱必须还。当初回来后,杨文平把剩下的钱交给杨妈,毕竟丫丫住院时间不长,钱还是没用完的。杨妈捡亲戚远的先还了,其他的,再慢慢挣慢慢还。当初李正阳给的有六七十,杨妈给了她一百,“你谢谢人家明宇帮忙,那兄弟俩都是好人。其他的,你拿着花吧,在外边自己住,别不舍得花,不够了再跟我说。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去瞧瞧你的房子。”当时她拿着钱从杨家出来后,已经天擦黑,想起手里粮票不多了,想去黑市买点,结果还没走到,迎面被一个人影突然冒出来撞到地上。那人影一扫,两人都惊住了,竟然还是认识的熟人。后边还有好几个人在追,那人影来不及扶她,自己跑了。杨媛看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她身边呼呼跑过,吓得不敢再去黑市,爬起来赶快回家。只是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她手下新来的干事,齐延。齐延忐忑不安做了两天,发现杨媛一切如常,像那天没见过他一样,心才渐渐放下,只是再三纠结后,他主动找到杨媛坦白。齐延虽然是劳动局局长的外侄子,有个当官的姑父,但他们家和姑姑的关系却只能说一般。当初走姑父的关系进印染厂,是因为他大哥曾经为救姑姑的孩子,死了,给齐延这个工作是补偿。当初齐延母亲虽然心里明白,应该借此抓住小姑子的愧疚,多要点好处,多为家里其他孩子打算,可是当娘的失去了孩子,心里痛苦难以想象,一看到小姑子,一看到小姑子孩子还活蹦乱跳,自己的却没了,胸中的愤恨嫉妒让她做不到摇尾乞怜。所以,两家感情淡淡,甚至要不是觉得齐延年纪大了,不能一直在乡下耽误,齐母一辈子都不会登小姑子家门。也因此,尽管有局长这样的显赫亲戚,齐延家境也只是一般。齐父在毛巾厂上班,只是一般维修工人,齐母以前也是毛巾厂的女工,后来,将工作让给了女儿。齐延还有个弟弟,十八岁,机灵,就是不干正事,他也下乡过,只是就在当地县乡大队里,待了两年,齐父也是求爷爷告奶奶,把他弄回来,在自己手下当学徒工。然而毕竟师傅就是爹,齐延弟弟一点也不怕,有事没事迟到早退,还得他老子给他打掩护。这次不知道干了什么混账事,被黑市的人关了一天一夜,齐延费劲找到他,拎着东西去给人说好话,这才好不容易让人家把人放出,结果,齐延一张笑脸陪着,弟弟一出来却指着人鼻子骂,齐延拉都不拉不住,还踢了人家一脚,眼看说和不成,也不能看着弟弟被人打死吧,他抽出腰带甩出一圈,趁此拉着弟弟分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