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孟芬见沈姜毫不顾忌男女之别去褪王凌燕的衣衫,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默默退到另一侧的墙根里,暗自埋怨了一句:&ldo;这个人怎么……这样救人也得看看场合啊!&rdo;
药粉撒在伤口,痒痒的,不一会儿,就犹如一把把尖刀在刺,一阵一阵地疼。
看着沈姜始终紧拧着眉头为她上药包扎,王凌燕抬手摸了摸他沾满血渍和汗水的脸,轻轻问了一句:&ldo;你有没有受伤?&rdo;
沈姜惊得抬目定定地看着她,从她眼里看不出一丝责怪,他心中更是悔恨。许久,他才低声答了一句:&ldo;皮外伤,不碍事。&rdo;
王凌燕瞅着他衣衫上的几处血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万万不会想到,半年后,她与他会是这样令人唏嘘不已的重逢。
她不想他因为误伤她一事而自责,便道:&ldo;你的&lso;鬼影步&rso;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江湖之中,论轻功,怕是无人在你之上了。&rdo;
沈姜微微笑道:&ldo;你的步法也有进步,能躲开我的剑。&rdo;他又凝视着她的脸,郑重地道:&ldo;燕子,对不起。&rdo;
王凌燕故作轻松地笑道:&ldo;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并未对我下杀手,我该感谢你……&rdo;
&ldo;并非如此。&rdo;沈姜道,&ldo;我那时未能认出你来,本就是我的错。之所以未下杀手,是想从你口中打听到你的踪迹。我若是能认出你,也不会让你受伤‐‐是不是很疼?&rdo;
&ldo;疼……&rdo;王凌燕撇了撇嘴,道,&ldo;这一剑的仇我记着了,改日加倍讨回来!&rdo;
沈姜紧紧抱住她,用脸轻轻蹭着她的脸,欢喜地应了一声:&ldo;好。&rdo;
正在两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伤感与喜悦中时,安静的院子突然又变得嘈杂,无数泛着寒光的箭头刺破门窗,猝然而入。
祁孟芬矮身躲在桌子一角,朝沈姜的方向说道:&ldo;沈郎,情况不妙!&rdo;
沈姜护着王凌燕躲过破窗而入的箭矢,一步步朝祁孟芬的方向靠近。他将王凌燕交到祁孟芬手中,郑重地嘱咐道:&ldo;你带着燕子避一避,我挡一阵子。&rdo;
☆、一朝一夕命不由己
屋子被接连赶来的伏兵围得水泄不通,利箭如疾风骤雨般乱射一通,门窗已渐渐抵挡不住这般不要命的围攻。
沈姜纵使身法再了得,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也抵挡不住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他拔出刺入肩头的两支箭矢,咬牙挥剑斩断直刺面门的一支箭,就地翻身一滚,忽听到王凌燕喊了一声:&ldo;沈姜,到床尾避一避。&rdo;
王凌燕从床尾钻出,外头的箭雨似乎停歇了,她赶紧将负了伤的沈姜拖拽到床尾,撕下衣衫一角,心急如焚地替他包扎伤口。
沈姜只觉被箭刺伤的地方在发麻,身体渐渐感到无力,双臂已使不出多大的力了。他看一眼满头细汗的王凌燕和焦急无措的祁孟芬,稳住心神,沉声道:&ldo;这些箭头涂了麻药,我撑不了多久,你们在屋里躲一阵,我出去……&rdo;
&ldo;不行!&rdo;祁孟芬怒视着沈姜,道,&ldo;门主交代过,你不能出事!你放心,大哥没赶来,姑奶奶也会救你们出去!&rdo;
她起身,沈姜忙道:&ldo;&lso;音惑&rso;耗神费力,你嗓子恢复不久,今夜已使用过度了,不宜再用。对方人数众多,本是冲着我而来,你不必蹚这趟浑水。&rdo;
&ldo;沈郎可算是懂得心疼人了!&rdo;祁孟芬撩起耳边凌乱的发丝,回头冲沈姜风情一笑,眨巴着杏眼,&ldo;今夜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lso;音惑&rso;的力量。&rdo;
沈姜还欲再劝,祁孟芬已开了嗓子,轻轻哼出一段低沉缓慢的江南小调出来。调子柔和轻缓,配上她那微微沙哑的嗓音,生生唱出了沧桑悲凉之情。
王凌燕一时觉着自己到了杏花烟雨的江南水乡,歌声里仿佛飘着米酒的香甜,春风醉人、细雨柔润,一点点滋润着她这颗寒天冷夜里的心;一时又觉得自己身处广袤无垠的塞北大漠,曲音里夹杂着烈酒的醇烈,风沙漫漫、驼铃清脆,心里的一点软弱柔情也被豪气冲散,竟生出了昂扬斗志。
这种感觉使她忘了心口的伤痛,伤口似乎愈合了一般,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沈姜一见王凌燕失神的模样,在耳朵里塞进两团布球后,他连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双耳,低声道:&ldo;别听!&rdo;
然而,祁孟芬使出浑身解数施展出的&ldo;音惑&rdo;,只是让外头黑压压的人群呆滞了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屋外再次响起了厚重而紧密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了屋子。
&ldo;里面的人还是乖乖出来投降吧!你们已无路可走,皇上要的人只是&lso;鬼影沈郎&rso;,姑娘大可不必为此送命!&rdo;
祁孟芬大惊失色,即便脸色已发白,仍旧不死心地唱着。沈姜劝道:&ldo;你不用唱了。&lso;音惑&rso;最大的致命伤你应该清楚,吃一堑长一智,敌人不会再次受你蛊惑,只要他们堵上耳朵,你便奈何不了他们。别再逞强了!&rdo;
沈姜撑起无力的身子,一步步朝屋门走去;祁孟芬叹了一口气,拧了拧眉还是跟了上去,笑着说了一句:&ldo;舍命陪君子!好歹也有半年的同门之谊了,对同门见死不救,是会被门主骂的!&rdo;
&ldo;等一下!&rdo;王凌燕起身追上前,对祁孟芬道,&ldo;我们换衣服!你趁乱逃出去,好过你与沈姜一同被抓。&rdo;
祁孟芬稍稍犹豫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道:&ldo;妙手飞燕,沈郎不能有事!他是为你才陷入险境,无论怎样,你都得用命护住他!&rdo;她一见沈姜冷了脸,便不再多说,拉着王凌燕到一旁,动作利索地换上了彼此的衣服。
她躲在床尾整理着头饰,听到开门的声响,便竖起耳朵聆听着外边的动静。
花景生四十来岁,却依旧仪容清俊、风姿卓正。沈姜开门见到面前负手而立的忠义侯,先是目光一凛,后又一脸淡漠地拱手行了一礼:&ldo;侯爷。&rdo;
花景生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眼中微光隐隐,漠然一笑:&ldo;当年太子殿下少年英姿,今日一见,更是天人之姿,本侯不敢认啊!&rdo;
沈姜身体受麻药侵蚀,虽是用内力强行逼出了些许药性,但这麻药药性太强,他撑了许久已无力再去与花景生周旋。扶过王凌燕伸过来的手臂,他只冷冷地道:&ldo;沈某只是一介江湖糙莽,侯爷屈尊问候,沈某惶恐。擅闯行宫的罪名,沈某愿一力承担,所以,还请侯爷开恩,放了祁姑娘。&rdo;
花景生一眼瞟向王凌燕,捋着短须,道:&ldo;皇上要的也只是你,本侯可做主放了这位姑娘,不过……在放她之前,本侯须留她一段时日。&rdo;
沈姜浑身一紧,唯恐他这个时候识破了王凌燕的身份,从而揪出祁孟芬来。
花景生一见沈姜如此紧张身边的女子,笑道:&ldo;沈郎对王姑娘至情至义,不顾自身生死擅闯皇上行宫,对身边的红颜也是怜惜得紧,看来……男儿的风流本色如出一辙啊!&rdo;他哈哈大笑两声,似乎是寻到了同道中人,笑着安抚着紧张不安的两人:&ldo;放心,本侯言出必行,既然承诺会放人,就不会食言。祁姑娘歌声美妙,用到正当处,能安抚人心,所以,本侯想请姑娘为陛下唱几日的曲儿,陛下若满意,本侯自会说服陛下放了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