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穿过广场,返回新镇时,那里也空空荡荡。刚才,一向变化无常的人类的怒火正要爆发却被他一下子扑熄了。现在房门已关上,人们已入睡了。
在黑夜中,他一边走,一边想到今天的所见所闻。对于多里克和博瓦勒的言行,他只是耸耸肩膀,不屑一顾;但到附近打家劫舍的家伙似乎让他认真地思考。这蛮横无礼,抢劫掠夺,偷鸡摸狗是一种不祥之兆。移民地已受到如此严重的危害。如果移民之间相互倾轧,你争我并会使这里毁于一旦。
面对如此事实,他死抱住不放的理论将会如何去应对?结果摆在那里,活生生的,一目了然。他对这些人置之不理,他们就无法继续生活,他们将死于饥饿,仿佛是一群愚蠢的牲口,由于没有牧羊给它们指路而找不到牧场。至于他们的精神,多半是采取实用的,攻利主义哲学。他们平庸,贫寒,夏干三伏,冬做三九。其肮脏的灵魂以此为借口发泄出来。忘恩负义,自私自利,滥施暴力,懦弱无为,恣行无忌,缺乏远见,懒惰成性,他们身上充满了这些东西。由于缺乏崇高的理想,他们目光短浅,成千上万的人只有同一种愿望。现在危险的悲剧已接近尾声。一年半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尽兴地表演,自然界好像对这种行径感到遗憾,为了纠正其错误,抛弃这些自暴自弃的人,用死亡打击他们,而且紧紧咬住不放,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回到土地中。将他们投入熔炉,进行改变、转换,用他们的养料再造新人,以便使人类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唉!再造的新人肯定还是和他们的前辈一样。
勒柯吉从利贝丽亚返回,那里有死人和伤员;半路上,他得从施瑞克尸体上跨过去,回到新镇,还有那个使他看破红尘,冷酷的心又重新燃烧起来的,现在胸膛被砍开的阿尔吉。不管他走到哪里,到处是血腥。
在上床睡觉之前,勒柯吉来到阿尔吉身边。他的情况依然如旧,既没有好转势头,也没有发展的趋势。但让人担心的是,他会随时出现大出血现象,这种潜在的威胁让人提心吊胆。
他由于太辛苦、太累,第二天很晚才起床,当时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他走出门,去看望了阿尔吉,他的情况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这时薄雾已散,风和日丽。他加快步子,要赶回损失的时间。勒柯吉像往常一样,朝利贝丽亚走去。那里,老病号正等着他。开春以来,生病的人确实减少了很多,但昨天又添了四位。
他在穿过桥时,碰上一群人拦住了去路。除了阿尔吉和卡洛里以外,新镇所有的男人都在那里,十五个人,非同寻常的是十五个人持枪的男人,好像正在等他。这些人绝对不是职业军人,然而其神志已经充满了火药味。他们沉着、冷静,表情严肃,手持着枪,似乎等待着一声令下。
阿里&iddot;洛德士站在最前面,做了个拦住勒柯吉的手势。他只好停下来,用惊愕的目光打量着这一伙人。
&ldo;勒柯吉,&rdo;阿里&iddot;洛德士说,&ldo;我们并不是胡闹,我很久以来一直求您能救霍斯特岛,将人们从危难中解救出来,领导他们。我现在再最后一次求您了。&rdo;
勒河吉默不出声,闭着双眼,好像要更好地看清自己。阿里&iddot;洛德士接着说:
&ldo;您应该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不管怎样,我们是下定了决心。这就是为什么昨天晚上,阿尔特勒布尔和其他几个人,还有我去取回了十五只枪,发给了新镇所有的男人,我们现在已全副武装,因此,其他的人必须服从我们的安排。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等下去就是犯罪,应该立即动手。我是已下定决心,如果您还执迷不悟,不改初衷,我就自己领着这群正直的人单枪匹马地干。可惜,我没有您那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也没有深不可犯的威严。人们会不把我放在眼里,届时会流血。相反,换了您来领导,人们会毫无异议地服从。您自己看着办好了。&rdo;
&ldo;又怎么了?&rdo;勒柯吉用那种一向镇定的口气问道。
&ldo;先看看这里。&rdo;阿里&iddot;洛德士用手指了指那间屋子说,里间正躺着生命危在旦夕的阿尔吉。
勒柯吉不由得一哆嗦。
&ldo;再看看那里。&rdo;阿里&iddot;洛德士紧追不舍,将他连拉带拖往河流上游走。
两人爬上河堤。从那里可以俯看右岸。利贝丽亚及周边的沼泽平原尽收眼底。
那边营地,人们一大清早醒来,就感到怒不可遏。现在是完成昨天行动的时候了。首先隆重地安葬了三位亡者,仪式的景象把大家的情绪都煽动起来了。死者的同伙在表示抗议;博瓦勒的支持者感到了危险;其他的人则是看热闹。
除了博瓦勒一个人认为最好躲在家里,不要伸头露面以外,全体居民都跟着送葬的队伍。送葬的队伍没有忘记从政府大厦门口经过,也没有忘记在广场上停下来。刘易斯&iddot;多里克不失时机地跳出来,恣意地攻击,谩骂了一番,然后,送葬的队伍继续前进。
多里克在下葬时又一次发言,他已讲得够多的了。他对殖民政府进行了控诉。按他的说法,正是这个博瓦勒目光短浅,无才无德,甚至倒行逆施才导致了今天种种的灾难。推翻无能的政府,随便找个什么人都会比他干得好,现在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