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秋忍不住说道:“大家都是修仙之人,行事至少要做到光明磊落,问话就问话,拿一个残魂来威胁人算什么君子。天一观号称女娲后人,慈爱众生,就是这般慈爱的?”青冥身旁的弟子立马斥责道:“大胆,当罚。”李照秋不服气道:“我乃本朝皇子,长云山段长老座下弟子,轮得到你天一观处罚?”沈惊霜凉凉的说道:“李师侄有所不知,天一观可罚众生,是修真界默认的规矩。”青冥观主看向他,说道:“我现在相信你的确是谢老祖的徒弟了。”沈惊霜不知想到什么趣事,嘴角微微勾起。而李照秋则被天一观刑罚弟子赏了一鞭子,疼的脸色都变了。国师还在哭求,但青冥观主却半点不为所动,而是看向国师旁边的位置淡淡说道:“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梅娘。”黑色雾气散去,一个血衣女子出现在国师旁边,虽然脸色苍白但从五官来看仍能看出当年道士下山李氏王朝193年秋。今日一早,南境的百姓便聚集在街上无比虔诚的望向被五彩云霞填满的秋日长空。云霞排列的极为巧妙,自上而下竖列长空。边缘是瑰丽的梅粉色,中间则仿若仙人笔墨一般,画出一幅仙门洞开的仙山奇景。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墨点,自隐约的山门处,沿着长阶一步步向下。有眼尖的百姓道:“看哪,天一观又派仙人下山了。”有人拭泪,“太好了,咱们有救了。”不知是谁带的头,百姓们全都匍匐在地,对着隐藏在云霞后面的仙山虔诚跪拜。破香刚满筑基期就申请下山历练了。这是天一观的规矩,以匡扶众生为己任,修仙绝不是闭门造车。况且他还是难得的人蛇共体的女娲后人,虽然只是玄蛇,但也是极为难得,所以师门对他颇为看重,他对自己也要求严苛,一言一行都有规有矩。正好山下传来消息,说是滇南近日有恶鬼作乱,命他先为民除害,再自行游历人间。南境地处边境,气候潮湿,常有瘴气,民风彪悍又被称为蛮荒之地。朝廷对此多是派重兵镇压,对百姓刚硬有余,怀柔不足。所以此地经济落后,城镇极少,多为村落。破香从师门下来的落脚地便是在一处村落里,百姓们大都面黄肌瘦,看到外人时眼神幽深中带着渗人的食欲。但此时的破香还很天真,并未意识到潜伏在暗处的恶意。他拦住一个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大娘,问道:“老人家,听说南境近日遭恶鬼迫害,您可知去哪寻这恶鬼?”那大娘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个精神病一般,不过上下扫了他一眼,便眼珠一转说道:“我知道,这位小道士是下山捉鬼的吧?您跟我来。”破香果然老实听话的跟上,心里还庆幸居然这么顺利就找到了线索。那大娘将他引入一处偏僻院落,刚进门便冲着屋里喊道:“当家的,来肥羊了。”房间里走出两个壮汉,他们光着膀子,身前围了一条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皮围裙,上面沾满了血污。而他们手里还各提着两把菜刀,上面同样附着未干的血迹。敞开的门里,居然还挂着两具已经被开膛破肚的人尸,其中一个甚至被砍断大腿,正放在案板上剔骨取肉,案板旁边正有一口极大地铁锅咕咕冒着热气,甚至飘散出肉香。破香忍不住干呕,此刻再傻也知道上当受骗了,当即竖起眉毛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杀人食肉,你们与恶鬼有何区别?”“呸。”那引路的大娘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水灾一年,大疫一年,饥荒一年,你以为现在还活着的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少在这假惺惺的,你不是要救苦救难吗?填饱我们肚子也算是功德了。”话落两个提着菜刀的男人便冲了上来。但普通凡人怎么会是修仙者的对手。破香甚至不用出手,只是挥出两道灵气便让二人再无还手之力。他并不是一味心软的菩萨心肠,修炼多年,自有金刚手段。就在他准备杀了三人时,门外忽然涌进十几个扛着铁锹、木棍、甚至铁勺的百姓,其中居然还有几个孩子。破香向外一看,密密麻麻全是一桌破烂,面黄肌瘦的村民。若非要他形容,变仿若是本以为站在无人的草丛里,可扔了一块石头,才发现里面藏着无数双闪着恶意的绿油油的眼睛。“放开屠家兄弟。”“你是哪里多管闲事的道士?若不是他们兄弟,我们家小宝早就饿死了。”“就是,上别处救苦救难去,我这里不需要你,我们就要屠家兄弟。”在村民们七嘴八舌中,破香才明白,原来这两兄弟原就是村里的屠夫,以杀猪为生。闹饥荒后,为了让一村的老弱病残活下去,便上山打猎。可山上动物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在大家等死之际,居然有外乡人经过。在饥饿本能的促使下,其实他们并没有思考多久,便手起刀落将几个外乡人收拾了。之后连煮了三天肉汤,把即将饿死的村民们都救了回来,其中便有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宝。一回生,二回熟。在整个村子的默认下,这个专杀外乡人的规矩便立起来了。“你凭什么杀屠家兄弟,你给我们一粒米,一口水吗?你杀了他们,我们一村子人该怎么活?”在哭泣的百姓眼里只看得到可以活下去的今天和明天。但在修仙者眼里,则是满村的冤魂游荡在此处,久久不愿意离去。他们也是别人的父母、兄弟、妻子、孩子,可却连皮带骨永远留在这里了。破香握剑的手有些颤抖。村民们见他犹豫,纷纷不怕死的冲上去,铁锨、棍子打在他身上,甚至还有孩童向他丢石头。破香一时不察,但又不想真的杀人,于是边挡边退,最后退进了那间盛满罪恶的屠宰间内,将门牢牢关上,才挡住疯狂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