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宇辉以为这次会议,其实与之前的例会,没什么两样。
但当他揣着笔记本进了会议室之后,发现院长朱育林的脸,黑得如抹过锅灰的抹布一样,早就正襟危坐在条形桌正中央,底下早到的几个副院长和科室主任都木着脸,大气也不敢喘……
他瞬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以往的时候,几个老油条副院长只要一开会,就互相打趣,嘻嘻哈哈的氛围,也能带动大家心情愉悦。但是这天朱育林像死了老爹一般的脸色,其他人进来,自然也就不敢嬉闹了。
到点,会议开始!
朱育林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咱们开会了啊!然后,故弄玄虚问坐在他身边的常务副院长郭浩然:“郭院长,昨天晚上,是哪个领导值班的?”
在医院内,大事由朱育林管着。
具体的业务工作安排,还是郭浩然在开展!
郭浩然也不知道朱育林是什么意思!
他懵着,眼睛扫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贺宇辉的身上实话实说:“哦,本来这周是轮到院办主任崔明涛值班的。但是他母亲去世他回老家奔丧了。他走时委托咱们的贺院长帮着值班呢!”
郭浩然说得没毛病!
但是已掌握实情的朱育林却是脸色越发深沉,他缓缓地将目光转过来,盯着贺宇辉问道:“贺院长,昨天城南卫健局的陶副局长下来!到医院转了一圈,发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他当场就朝我发难了!我问问你,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这领导要值班的?”
贺宇辉不是傻鸟,他一看眼前朱育林说话的架势,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分明是揪着了自己的尾巴来者不善,甚至可以说整个会议,似乎就是专门针对他而开的。
迎着朱育林的目光,贺宇辉干脆站了起来,实诚回答道:“朱院长,实在不好意思,我确实答应给崔明涛主任值夜班。但是,昨天晚上,我家小孩发烧了。我回去处理完已经近凌晨,我家又远……昨晚就没过来了。”
除了和丁雪葭喝酒耽误了三个小时左右,贺宇辉现在说的,也算老老实实还原了事实。
他本来也可以找借口,说身体不舒服怎么样。甚至可以顶撞他,说别的院长,不也是经常这样翘班吗?反正又没什么事吗!!
但话到嘴边,他觉得说了也没意义!他只想将自己特殊原因说出来,觉得大家都是能体谅的。毕竟在座的医院领导,也全都是为人父为人母的中年人。
但是贺宇辉说得越诚恳,朱育林就越不信,就越觉得他说谎。甚至在他信誓旦旦后,换来的只有他的奚落和嘲讽。
他嘴里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盯着贺宇辉道:“贺院长,你真是家里小孩生病了吗?”
贺宇辉点点头回答:“是的,我老婆出差了。孩子呢,放学的时候,淋了点雨,到家的时候,就发烧了。”
朱育林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他用手嗵地敲了下桌子道:“贺宇辉,你还年轻,做人做事都应当实诚一点,哪怕犯点错误,都是可以的!……现在,你看看你?你不说回家带孩子,我还不想揭你!你说带孩子,我还?……”
他将身子撑起来,毫不留情道:“贺宇辉,那我问问你,下班的时候,你与谁走了?是不是和一个女的走了?这事儿好几个护士都跟我说了,那个女患者长得还挺漂亮的,你们有说有笑出了门,然后车子一溜烟开走了!……现在,你特玛却对说回家带孩子了,这不明显撒谎吗?!有意思吗你?!”
贺宇辉刚想争辩,但是朱育林接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你别给我狡辩了。咱们医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要求,咱们医生不能与患者有任何感情纠葛,也不能有任何经济方面的往来。你倒好,班不值,却与这患者出去了,还说回家?!……你?你这是为了女人,连自己的阵地都丢掉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贺宇辉见他老是给自己扣高帽子,而且说得性质多严重似的。最重要的,还不容他辩驳,还分明就是冤枉他。
“放屁!事实完全不是这样!”贺宇辉火了,他腾地站起来,迎着众人目光大声道:“朱院长,我真不骗你,我家小孩真是发烧了,这……你可以调查的呀。”
“调查?我才不想调查你的私生活!”
“你没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哼,我没发言权?你没到岗、翘了班,这就是事实昨天区卫健委也有领导在,医院里没有值班的领导也是事实!”顿了顿,他接着道:“今天这事,你自己写个检讨书张贴在医院公开墙上吧,也算对全院领导干部有个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