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就是那天晚上在西郊别苑半夜趴在墙头看热闹的那一个小白脸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云傲雪太激动,就算她不怎么待见这个小白脸,不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碰见了熟人,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只是人往往很容易乐极生悲。
她只注意到了前面,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个端着盘子的伙计,往后退的时候她没留神,竟直直的撞翻了伙计手中的锦盘,哐当一声,锦盘连带着上面放置的东西,统统被摔了个稀巴烂。
那伙计的手被碎片划出了几道口子,可他却仿佛不知道疼,一个鲤鱼打挺似得翻身坐起,一把抓住云傲雪的衣袖,干嚎的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见,“你赔我的玉飞燕!”
云傲雪在心里头骂了一句脏话,她是今天出门没烧香吧,怎么尽碰到些倒霉事。
不光如此,这伙计只怕也吓坏了,一直嚷嚷着叫她赔不说,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见到此情此景,就算她平日里素来机智,此时也没了主意,她最见不得别人哭了,更何况现在哭的还是个男人,一哭她就慌了神,也顾不得许多从袖笼里掏出几锭银子,“你别哭了,我赔给你就是。”
那伙计一边假模假式的哭嚎,半天都看不见一滴眼泪,又斜眼快速的瞟了云傲雪手里拿着的银子后开始破涕为笑,正要夺过来放进兜里,却凭空插进来一个玉骨扇,同时按压住他们两个人的手。
这玉骨扇云傲雪太熟悉了,就是那个小白脸的。
“你干什么?”云傲雪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到了他身上。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那么不小心打碎人家的东西。
现在她刚要善了此事,没想到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来搅局,要不是云傲雪顾忌到这里人多,她真的想给一针送他归西。
看着云傲雪气急败坏的脸,顾非池此时的心情却格外好。
他从云傲雪刚刚踏入九溪街开始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小丫头片子竟然还知道用银子堵住轿夫的嘴,她乔装打扮后就一直在自己的药坊门口转悠,他观察她好久了。
刚好今天是万宝坊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他便让伙计引她进来。
要不怎么说这丫头傻呢,什么都没搞明白,就傻傻的将钱财昭示于人。
现在他算是发现了,她不仅傻,神经也不是一般的大条。
一般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说吓哭吧也会有几个时辰反应不过来,她倒好,非但不害怕反而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倒让他刮目相看了。
“先不着急付银子。”顾非池转身看向那个伙计。
眸底微眯扫了他一眼,“你就是宝玉斋的伙计吧?”
那伙计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以为顾非池是个不知死活来挑事的,哼了一声,“既然这位公子知道宝玉斋,那想必也知道我们铺子里的东西价值连城,摔碎一个只能由当事人买,否则就要移送到官府!”
做玉器生意的黑白两道都必须要有关系,因此生意人以为自己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对待外行人总是连蒙带吓,让他们乖乖的交钱。
而云傲雪的确没想这么多,这玉器刚才的确是她不小心撞翻的,毁坏了人家的东西自然要赔钱,她没有怨言。
刚才这个小白脸话里话外的意思,貌似还想为她打抱不平?一开口就点明了这伙计的来历,有点在道上混互报姓名来路的感觉,云傲雪到嘴边的话就压了下去,她的确是想看看究竟他要做什么。
顾非池在江湖上游荡了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他们的套路,听伙计来者不善,他轻摇了几下玉骨扇,语气淡然,“你们叶掌柜还好吧?听说他前不久因为卖假货被人告到了京兆尹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顾非池状似不经意的说出了这番话,可这伙计脑门上就开始冒汗了。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卖假货,尤其还因此闹到了官府!
叶掌柜的确是下狱被关了几天,他们花了好些银子找了门路才让掌柜被放了出来,并且这丢人的消息隐瞒的很好,本来今日万宝坊开市做生意他们宝玉斋就想来凑凑热闹,一来是想探探风向看看有没有好货,二是找几个瞎猫讹上一笔去去晦气。
很明显云傲雪就成了这伙计选中的倒霉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