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我是好人啊,”火罐继续蛊惑,“你看啊,如果我是坏人,怎么可能会给他们发馒头呢?”
栗子鼠连忙点头,“是啊,如果你是坏人,怎么会这么好心给我们吃的呢?”
“所以你看,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坏人的。”火罐没等他思考,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他从水泥管里拽了出来,“快点吧,不然赶上宵禁,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娘了。”
“可我还想跟秃子告个别,”栗子鼠依依不舍地向后看去,“它是我最喜欢的狗。”
“没关系,告别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我们快走吧。”
火罐紧拽着他,不给他细想的机会,将人死命往前拉。
“就一会儿,一会好不好?”栗子鼠仍在争取。
“不需要,真的,我会替你照顾它的。”火罐见状时机成熟,拎起他的后领往墙上撞去。
栗子鼠“啊”地惨叫了一声,被撞得头破血流。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正要张嘴呼救,火罐一个箭步上前,用汗巾蒙住了他的脸。
怀中人如脱水的鲤鱼般,拼命挣扎了几秒,半分钟不到,动静平息,胡同又恢复了安静。
火罐颤巍着松开汗巾,扶着墙从地上站起。
他不知从哪儿拖来一根铁链,扣在那孩子的脖子上,环顾一圈确认没人看到后,他将人塞进麻袋,往巷子深处拖去。
不为人知的另一角,我与红拂吓得不敢吱声,直到人真正走远,才魂不守舍地回到大街上。
红拂顶着一脸惨白,瘫坐在石墩旁。我亦恹恹不振,像是被捅了十数刀般,血淋淋的现实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虽很早就知道,火罐有拐人的前科,可耳闻不如一见,他那般神速果断、快刀乱麻,想必一定也是无数次操练后才有的成果。
可这又关那个无辜的孩子什么错?关那个叫栗子鼠的孩子有什么错?他或许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火罐一眼,就被选中,沦入万劫不复。我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记住他的脸,他就彻底失去了一切。
雨依稀飘落街头,行人们顶着雨伞和包袱,来去奔走,四处躲雨。
红拂与我孤坐雨中,气喘不止,仿佛跑了很长很长的一条路。其实距离事发地不过百来英尺,站在这儿,甚至还能看见争抢馒头的孩子。
他们一个个为这一点可怜的吃食,将前来争夺的孩子抓得满脸是血。雨中混合着红,流入沟渠,汇入大海。
我抹去唇间雨,强逼着自己站起,那一刻我明白了,狩猎才刚刚开始。
回到诊所时,猹猹等人已候在廊下。大豆丁是个眼尖的,一眼看到红拂的脸色不大对劲。
趁人不注意时,他将我拉到一角,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说是下雨淋坏了身,许是有些不大痛快。
总之关于火罐的一切,我只字未提。
“克里斯。”
众人坐在廊下,百无聊赖地避着雨,红拂借机拢近,与我搭话。
“你会不会很好奇,我为什么刚刚没有出手救下那个孩子?”
不难看出,他心有自责。这本无关他的对错,救了是情分,不救是本分,这算不上什么狠心不狠心。
我说:“照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出手相救,我们都只是躲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跟火罐比,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就知道你懂我克里斯”红拂抱住自己的双肩,迫使自己的肩膀不再颤抖,“我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如果我们刚才冲出去,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
“我知道,你理解的”我不断安慰着红拂,恍惚觉得,过分拥有良知并非是件好事,有时恰当冷血,或许能活得更加轻松。
“这事儿决计不能让猹猹知道,”红拂往大豆丁等人的方向瞧了一眼,擦了擦脸上的雨,强作镇定,“如果让他知道,他老大还在做从前的营生,只会气急攻心,届时身子骨更吃不消了。”
“嗯。”我煞有介事地跟着看了过去,同时发现,天边雨渐渐小了,天色也愈发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