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发自己的酒柜,发机器人,发半山坡上喷着车尾气的跑车。
然后我看到一张照片。
酒吧迷蓝的灯,好像倒置的海,波浪似的灯光从底下人的脸上和身上晃过去。蒋枫靠在宽大的座椅里,衬衫被扯开剩最底下的两颗扣子,垂感十足的布料凌乱往外翻着,露出饱满精实的胸膛和一半腹肌。他的卷发被一只手撩上去,那只手是男人的手,戴着玉石串,红穗挂下来垂在他的眼尾。
还有姑娘的背影,占了三分之一的画面,手里摇晃着奶油瓶。白奶油从喷口喷出来,在空中颤抖着下坠,像黏稠的雪花。大多都洒在蒋枫身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黑色的休闲西裤。
光影,人,都混乱。蒋枫在其中又干净,又被污染,混合成一种反差强烈的性感,他那双大眼睛放松地半阖着,唇角带笑,明明还是熟悉的食草系的脸,却连睫毛蜷曲的弧度都招摇。
我还看见吴胜水,喝多的模样,没坐在沙发上,坐在他腿边。手指间夹着没点燃的香烟,用烟蒂去蘸蒋枫腹部的奶油沫。
我莫名奇妙,看了很久,久到睡意消失又重新涌上。
……然后我攥着手机睡着,做了个梦。
我记不太清梦里具体是什么了,只感觉到一片模糊的斑斓,好像是大桶大桶的油漆倒进海里然后向下沉淀的过程。
我被裹挟其中,并不觉得窒息,只觉得过于靓丽。明亮的色彩遮挡住我的眼耳口鼻,我顺从地随它们沉到海底,睁开眼看上去。可以透过海水看到天空,很晴朗,仿佛一大片奶油。
我睡到日上三竿,醒了,脑子还是懵的。
然后我发现有点不对劲,先开被子看了眼,看到了腿间青少年期过去后久违的生理反应。
接着我才想起自己做了个梦,但梦境如此意识流,既没大白腿也无大胸脯,只有海和白奶油——实在不知道我自己在瞎激动个什么。
手机就在手边,我解锁看了看时间,是吃午饭的点。
屏幕还停留在蒋枫的朋友圈画面,我不可避免地再度看到那张照片,若有所思地盯着照片里那个女生的背影片刻,我悟了。
即使是背影也能看得出姣好的身形,我这小半年来沉迷运动,自陈笑以后少想过这事儿,大概是夜有所梦。虽然我觉得我昨天也没放多少关注在这个女生身上……
这时候陈姗姗同志敲门,问我醒了没。我立刻不想那么多,扬声应了句就去洗澡。
热水当头冲下清醒不少,也把酸疼的肌肉唤醒了,一瞬间觉得两条胳膊不是自己的。出去吃饭的时候双手直抖,让我爸妈笑了好一会儿。
但问我今晚还去不去,我坚决地点点头,不说别的,我这个月的生长激素还没着落呢。
寒假时间不长,拢共才三十来天,我和蒋枫他们在洛阳已经耽搁了一个星期,回来顶多干20天的活。
一天200,正好4000。我打算和我爸妈预支工资,看看能不能在海城的医院约到水剂。
吃过饭,我就回房间查医院打咨询电话了,刚打完一家无果,就接到了蒋枫的电话。
接到蒋枫电话其实是件难得的事。
我们非必要不通电话,而必要到十万火急的事大学里几乎没有,其他不大急的事用微信就能沟通。说起微信,我们的聊天记录也寥寥,大部分是让在外面玩的蒋枫给我们带吃的,然后给他转账。
我顿了下才接起电话,那头蒋枫似乎刚睡醒,鼻音很重,把原本偏向清朗的嗓音变的低沉,旋转的磁带般震着我的耳膜。
“你在干嘛?”
他这么问,我便扫了眼屏幕,说:“玩电脑。”
蒋枫“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之后还轻下去了,好像打算睡着。我不由自主放低声音,连呼吸都微小,静默地浏览着医院信息。
但过了一会儿,蒋枫的声音又忽然响起来,伴随着衣料和被褥摩擦的窸窣声,告诉我:“我和胜哥今天去你的排档吃夜宵。”
我莫名有点想笑:“就你们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