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中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入水不濡,色白者如霜,色青者如苍。
在淄鸿国南域十城,也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海中有鲛人,能活千年,擅织绡,落泪成珠。脂膏点灯,万年不灭,食其鲛鳞,可治百病。出水则人,入水则鱼,常息礁石之上,低鸣似泣引渔船靠近毁之,诱人溺亡。
古书所载之真假已无从考究,民间传言之虚实也无法分辨。随着时间的推移,鲛人是否真实存在的问题就变得像见鬼一样,道听途说的多,真正亲眼见到的却极少,所以直至今日,鲛人便成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既然是传说,那自然是有真有假可真可假,世人难以分辨,那真相是……南城东门外,有一绝壁半山,名曰鸠梓。山下有一深渊,宽约百丈,所以世人称其为百丈沟。首尾接入大海的百丈沟横亘在鸠梓山和另一座绝壁半山之间,将那一座山峰围成了海中孤岛。站在鸠梓山只能看到一面绝壁,海上远观时又难见其真面目,山下水流异常湍急,试图上山探险的船只无一例外全部葬身大海,所以迄今为止都无人揭开那座山的神秘面纱。又因山峰高耸入云,终年被云雾缠绕,故得名乱云峰。
被百丈沟远远隔开的乱云峰在南城百姓眼中,是禁地一般的存在。一因试图接近乱云峰的船只全都有去无回,二则是站在鸠梓山顶,时不时的能听到从对面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哭泣声。虽然有人指出那是山风呜咽,但到底是人心多疑,以至于百姓们对神秘阴晦的乱云峰三缄其口,鲜少提及,到最后硬生生的把那片空间给忽略掉了。没有人知道,正是在人们的刻意无视中,一个祥和安乐的世界才得以延存至今。
这一日,天大晴,拂晓刚过,太阳就从海平线升起,并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灿烂光亮高悬头顶。缠绕在乱云峰周围的灰白云雾被阳光照得淡了些,似一袭轻盈的白纱飘荡在空中,最后映入百丈沟下澄澈的水中。碧水悠悠,沉静无波,突然,一只小虫从鸠梓山的石壁跌落水面,荡开了几圈浅淡的水纹。受惊的小虫胡乱挥动着几条细脚,挣扎着想要逃离水的钳制,却不受控制的往水下沉去。一股水下急流涌来,瞬间将它带入了水底世界——一个,神奇的世界。
白沙铺底,珊瑚丛生,两根环抱粗的白玉柱似界门一般端立水底,上面各盘桓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玉雕,鱼尾人身,神情凶悍,似守护神一般目眦俱裂的瞪着从白玉柱之间通过的一切。而在右侧的玉柱旁边竖着一块近三丈高的巨石,上面刻着斗大的两个字:鲛渊。
界门往里,竟有一片风格别致的建筑,白玉铺地,垒石成墙,宽阔宅门三进三出。赤柱承重,翘檐托顶,盖的瓦则是色彩鲜艳的赤红琉璃。笔直往前,尽头一座宫殿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上升,雕栏画栋,九曲回廊曲折蜿蜒。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兀自发亮的夜明宝珠将所有的一切都照的清晰可见。六尺宽的蓝田暖玉椅端端放置在首处,后立一块刻着精致花纹的翠玉屏风,前方则有一帘珍珠为掩。此时,珍珠帘是一左一右挂起来的,暖玉椅上坐的人才得以露出庐山真面目。
一头齐腰白发随意束在身后,长须白髯,皱纹横生,却不显老态,反而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飘逸之感。目光灼灼,不怒自威,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让他在无言中掌控着整个气场的变化,让在场众人倍感压抑。而说他是坐,其实有些牵强,因为他并没有如常人那般将臀置于椅面上,而是斜靠着旁边的扶手,近乎半卧。最直接的原因,应该是他根本就没有臀吧!只见他自腰以下竟无双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苍青色的鱼尾,微扬的扇状尾鳍有意无意的晃动着,轻盈似水中薄纱一般。
殿堂下,有一人伏地跪着,一身白纱随水波微微荡动,尽显飘逸之美。然而这个时候,却没人有心情去欣赏她的美。
“绫罗!”坐于上位的老者幽幽打破沉寂,声音有些慵懒,却让殿下跪着的绫罗浑身一颤。这个时候的她,上半身与平日无异,下半身却是和那老者一样的鱼尾,只是腰间多了几条与尾同长的裙状透明薄带,此时正随身上的鲛绡一起悠然飘动着。
“绫罗在!”绫罗闻言,将脑袋埋得更低了,言语间尽显卑微,甚至还有些畏惧。说实话,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她并不害怕,但却还是控制不住,这种畏惧是面对血统尊贵的王者时的本能反应,她根本无能为力。就像她一万个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丝毫恭敬,但她却还是跪在了这里。因为面前这个人是王,是鲛族的王——鲛尊。
“鱼儿她们几个呢?”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地上的绫罗,鲛尊似是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却失败了。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赋予了这些个丫头忤逆他的勇气,看现在,她不是也恭敬的跪在这里吗?可是,之前违逆他的命令背叛族群的人,也是她呀!
“姐姐她……已经不在了!”绫罗咽了口唾沫戚然回答,鲛尊闻言却并未露出讶异,就像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一般。而事实上,他真的知道,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他都知道。
“呵,还真是去得早呢,我这老家伙都还在呢,她倒先去了。”鲛尊故作随意的说道,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一闪即逝,没有给任何人发现的机会。在鲛尊旁边,一个满头华饰雍容贵气的女人懒懒的倚在玉椅扶手上,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绫罗,眼底满是轻蔑和嘲讽,甚至隐隐带着些憎恶。
“离群叛族,罪无可赦,难得她良心发现前来自首,你不快些成全她的一片心,反而还啰嗦什么?”轻摆鱼尾,那女人便飘然来到鲛尊旁边。绫罗并未抬头看她,却也能想象得到那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鲛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呢!
“十余年未归,今儿却突然回来,你就不好奇她回来做什么?”鲛尊让鲛夫人挨着自己坐下,跟着饶有兴趣的盯着绫罗。绫罗闻言猛然心惊,却强装镇定。精明如鲛尊,不管把谎编得多么滴水不漏,也不敢保证能完全骗过他。所以,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沉默。不说,便不会错!
绫罗打定了主意,不管他问什么,都不开口了。可是,鲛尊什么都没有问,反而是笑了笑,然后就让人把她带下去了。鲛尊的反应完全在绫罗的意料之外,她看不懂,也猜不透,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鲛奴将自己带走。
鲛奴,鲛族地位最低、数量最多的族民,与大户人家的家丁佣人差不多。执三齿叉,统一穿青灰色鲛绡纱衣,剃了光头,仅在头顶留了一撮头发,并用颜色不一的小玉环束好。在鲛族,留发对男人来说是身份的象征,地位越高,留的头发也就越多。而放眼整个鲛族,也就只有鲛尊不用剃发。
当日到鲛池来通风报信的男人,就是一个鲛奴,他叫陵路,负责看守鲛渊入口。
一想到陵路,绫罗就忍不住开始担心。
为了能顺利带沐紫凝回鲛渊解除族印,鸳鸯很早之前就开始部署了。她安排丽娘开了丽人坊,培养出了未央、梦离、雨烟、伶画四个各怀绝技的丫头,以便在她们来到南城时帮忙接应。又让丽娘寻找时机偷回鲛渊,请求大家的帮助。
鲛奴遍布整个鲛渊,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人回来,就必须得到他们的帮忙。而陵路,正是第一个答应帮忙的鲛奴。听丽娘说,当时陵路一听是为了救小姐,二话不说便应下了,并且一直在努力帮忙劝服更多的鲛奴。
这次能带着沐紫凝顺利回鲛渊,支走鲛尊并设法缠住鲛夫人的白羽自然该得头功,而居于第二的,就是陵路了。是他想方设法将鲛渊界门到鲛池一路的看守换成了自己人,还动用了所有关系支走了鲛夫人的人,这才得以让沐紫凝顺利到鲛池浸浴。要知道,若是让鲛夫人知道她们回来了,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幸好,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可是,幸运之神却没有一直眷顾她们——最关键的时候,鲛尊提前回来了。鲛尊不比鲛夫人,鲛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的他的眼睛。所以,为了沐紫凝能顺利完成三日浸浴,绫罗做出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主动出现在鲛尊面前,希望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而让沐紫凝和丽娘逃过一劫。
现在看来,她这一步似乎是走对了。可是,陵路却无法让她安心。
是陵路亲自把她押送到鲛尊面前的,可是在路上他却坚定的对她说:我会来救你的。绫罗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陵路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可当她看到陵路的眼神就已经明白,不管她说什么,陵路都不会听的。
最后,绫罗被关在了鲛窟下面的地牢。鲛窟,就是鲛族众人歇息的地方。一个一个洞窟整齐的排列在乱云峰水下的石壁上,规模之大数量之多让人咂舌。
把绫罗锁进地牢之后,两个鲛奴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派人把守。如此奇怪的现象让绫罗变得更为不安,可就在这不安中,一个身影出现了。
正是陵路!很顺利,可是,幸运之神却没有一直眷顾她们——最关键的时候,鲛尊提前回来了。鲛尊不比鲛夫人,鲛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的他的眼睛。所以,为了沐紫凝能顺利完成三日浸浴,绫罗做出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主动出现在鲛尊面前,希望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而让沐紫凝和丽娘逃过一劫。
现在看来,她这一步似乎是走对了。可是,陵路却无法让她安心。
是陵路亲自把她押送到鲛尊面前的,可是在路上他却坚定的对她说:我会来救你的。绫罗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陵路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可当她看到陵路的眼神就已经明白,不管她说什么,陵路都不会听的。
最后,绫罗被关在了鲛窟下面的地牢。鲛窟,就是鲛族众人歇息的地方。一个一个洞窟整齐的排列在乱云峰水下的石壁上,规模之大数量之多让人咂舌。
把绫罗锁进地牢之后,两个鲛奴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派人把守。如此奇怪的现象让绫罗变得更为不安,可就在这不安中,一个身影出现了。
正是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