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中,他自然更加专注于每一次演奏。除了过年那会儿又回了国内一趟,剩下大半时间,他都用在琴房。三月初的时候,应听颂又结束了一场地狱模式的高强度加班,来易珩这边与他团圆。这一次,除了自己之外,他还额外带上了一样东西——易珩把手中画卷一点点展开,惊喜地看着里面云蒸霞蔚的景象,认出这是云城八景之一的“日出云山”。他赞叹:“不愧是王老的手笔,这可真是……”应听颂说:“装裱起来效果更好,可惜带起来会不方便。”显露出些许遗憾,“希望沈先生、兰先生会喜欢。”易珩笑道:“嗯,希望。”就在几天之前,一个电话打到了他这里。号码十分陌生,易珩怀着疑问接起来,而后迅速分辨出了兰先生的声音。他们问,易珩这边近期有没有演奏会的安排。如果有的话,他和先生想要一起来看。没找替身(完)“先生”。虽然不是头一次从兰先生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了,可再听见的时候,易珩心中还是不由一动。等到看完男朋友带来的画、将之谨慎收在一边,他和应听颂提起:“我猜,这两个字应该是他们文明里对‘爱人’的叫法。翻译成咱们的话,就是‘先生’。”应听颂想了想,笑了:“咱们这儿不是也差不多?”看易珩,做出很彬彬有礼的样子。仿佛旁边另有其他人在,而他正在给那“其他人”介绍,“你好,这是我家‘先生’。”易珩一下子也跟着笑,笑过之后就喃喃说:“真浪漫。”他对“另一个文明”没有多少探究的念头,只是本能觉得,有了强大如沈、兰的能力,寿命也应该延长很多。在这无尽的人生中,那两个人与心爱的人久久携手、四处游历,的确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应听颂听着就男朋友的感叹,明白了:“好。以后咱们尽量把休假时间凑到一块儿,也到处去转转。”易珩听着这话,心中又是一动,对自己回国之后的生活多出了很多、很多期待。转眼到了演奏会当天。考虑到演奏会的时间基本都比较晚,从音乐厅里出来往往已经是深夜。所以应听颂、易珩事先提出来,他们想在演出开始之前,请两位先生吃一顿饭。沈、兰欣然答应,准时赴约。餐厅包间里,两个青年拿出那副从云城千里迢迢带来的画。原先多少是有点担心的,这礼物两位先生会不会没送到点子上?……好在不曾,看到画之后,沈先生神色之中明显透出欣赏,兰先生更是笑着讲:“先生,咱们可以把这个挂起来。”看来的确是喜欢的。应听颂、易珩都松了一口气,转而和两个“客人”介绍起图中景色的来历。沈、兰听完,兰先生又提议:“真实景象是比画里还要壮观吗。先生,那咱们以后抽个时间去看看。”沈先生答应:“好。”两人相处虽简单,却又给了餐桌另一面的应听颂、易珩一种“他们两个就是一个小世界”的感觉。一时之间,青年们心头也有些感叹。虽然不知道两位先生在一起多久了,但当漫长时间过去,自己与另一半是不是也会透出这种平静、安宁的感觉。想想还真有点期待。正琢磨时,沈先生说:“白景玉还有去打扰你们吗?”应听颂、易珩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便承认:“这段时间一直没太记起他。不过,好像有在手机自动推送的新闻里见到他的名字。”沈先生“唔”了一声,看起来很平静,甚至给人一点风轻云淡的感觉。应听颂见了,笑道:“不过,沈先生这么一说,我又有点儿好奇了——白景玉就算了。他没来找我们,我们就当他不存在吧。时霖呢,又是什么状况?”兰先生解释:“我们原本想让他回他原先那个世界,但那个世界对他比较排斥。加上时霖自己的意愿,我们就把他送到了一个另一个文明。”应听颂总结:“也就是说,他也不会再出现了。”沈轶颔首,兰渡笑道:“对。”“那就行。”应听颂说。至于再之后,时霖会怎么样,包括白景玉会怎么样,说实在的,他都没有太大兴趣知道。对应老板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也就是有易珩陪伴的生活。这么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四人出发前往音乐厅。一个人在台上,另外三个人在观众席。兰渡瞧着专注于男友弹奏的应听颂,眼睛弯了弯,转头去给沈轶神识传音。“先生,”他说,“你是不是也是这么看着我的?”沈轶:“……”沈轶矜持地转开目光。手上是一条旁人看不到、唯有他能看到并且触碰的狐狸尾巴。原先是安静地伏在他掌心,在他目光挪走之后,尾巴尖儿翘起一些,轻轻地、不容忽略地勾着他的手心。有些痒。沈轶眼神微幽,神色没有很大变化,手上却是忽然用力,一把将那狐狸尾巴抓住。兰渡在他识海里轻轻“呀”了一声。旁人听不到,沈轶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终于含笑侧头去看兰渡。后者被自家道侣抓着,算是最要命的地方都完全落在对方掌控之中。这会儿只能尽量靠近沈轶,柔软地叫:“先生。”等到演奏会结束,两个被邀请来的客人并未立刻离开。他们和应听颂一起去后台等人。再见到易珩的时候,兰渡递给两个年轻人一个纸袋。“现在看、回去看都行。”他说,“送你们的新婚礼物。”易珩听着这话,不由“啊”了一声,应听颂也略有惊讶。只不过,“新婚”……两人看一眼对方,都从男朋友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之前没往这方面考虑过,是因为他们聚少离多,并不愿意把短暂的相聚用在“陪伴”之外的事情上。也是因为他们已经在一起太久,久到对方成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在国内并无同性婚姻的情况下,有没有一场仪式,对他们来说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但现在,想到即将开始的回国生活,想到未来每一天的相守相伴,应听颂和易珩忽然觉得,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同时,两人也从沈、兰的话音里察觉到一些其他东西。接过纸袋之后,应听颂问:“沈先生,兰先生,你们是不是要……”两人点头。在这种能量普通的小世界,他们往往不会停留太长时间。能一直待到现在,已经偶然碰到了系统,想要观察、处理……处理之后再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本世界天道的确没有受到影响的结果。现在,答案算是让两人放心。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不会再多待些时候。应听颂、易珩怔忡,没想到分别会来得这么突然。但两人也都很快反应过来,祝两位帮了自己大忙的先生未来一切顺利。当晚,回到住处之后,易珩将纸袋里的东西取出来。里面竟然是一对木雕。虽然形象简化了很多,看起来有几分卡通可爱,却还是能分辨出这正是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易珩在弹琴,应听颂在琴边笑着看他。易珩的脑袋竟然还能转,视线便在琴谱和应听颂之间来回切换。易珩捏着木雕小人玩了片刻,笑着和应听颂说:“婚礼蛋糕上的小人就用这个当原型吧。”原版当然得好好珍藏,到时候让人仿制一个。应听颂欣然:“好啊。”易珩依然看着他。应听颂安静片刻,狐疑:“易小珩,你不会是想用这句话来求婚吧?”虽然他不会不答应,但这是不是略有点敷衍了?他去乜斜易珩,易珩便笑着凑来亲他。等到这个亲吻结束,他已经是跨坐在应听颂腿上、被男友紧紧扣着腰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