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临春双手捂脸,居然“啊——”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有人大吃一惊:“那小妖童怎么……怎么哭了?”
方才那个出言的乐修道:“乐修奏曲,常常会沉浸于曲中情难自禁。正常的事。”
申屠哭着哭着,似觉得丢人,抬袖捂脸,也不等裁判宣布他的胜利,转身就跑下了台。
荀明思心内发慌,不知怎么脑子一热,径直追了上去。
转眼间两人已拐到无人之处,申屠临春红衣在前,荀明思忍不住喊道:“请留步!”
他这一嗓子,本是下意识喊出的,也没盼着真的能把人叫住。没想到小妖童闻声居然真的停了脚步,抽噎着,含泪回头看他。
蓝衣琴师一时心绪复杂:“你……为何……”
他隐隐能感觉得出来,申屠临春并不是因为入曲太深受了影响。
……再说,哪儿有乐修入曲太深情难自禁,会把自己的乐器给砸了的?
“你问我为何?”申屠临春揉揉眼睛,哼了一声。
他到坦荡,哭了失态了倒也不遮掩,堂堂正正地站在那里擦眼泪,“我平素最恨‘天意难违,命数难逃’的说法,可今日一心只想着要胜过你,竟逆了自己心意,我恼得很!”
申屠临春扬手,啪的一巴掌扇在自己漂亮脸蛋上,“该打。”
“唉!你怎……”荀明思大吃一惊,想也没想,一把握住少年的手腕,“使不得!”
申屠临春愣了一愣,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挂着泪珠的眼抬起来,深深地望着琴师。
荀明思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孩子的目光热切得叫他心里发虚。但他的的确确从未见过这小妖童才是……
他轻声道:“你……小小仙龄,难得如此高深修为,于音韵之道上更是令人叹服,怎么这样轻贱自己?”
申屠临春哽咽:“……曾经有个人教我,人活一世如涛涛大梦,身死梦醒万物空,要趁活着的时候求一个开心恣意,不迷不悔。”
荀明思拿他当小孩子,便笑着哄道:“这却巧了,我家大师兄也常常这样说。”
申屠临春:“后来,那人果然顺心而为,不惜螳臂当车、逆天而行。”
荀明思赞叹:“果然是君子豪侠。我家大师兄也……”
申屠临春:“再后来,那人惨死了。”
荀明思笑意凝固:“……”
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荀仙长。”申屠临春直勾勾望着他道,“那人不肯自逆心意,最后却活成了那般残酷的‘噩梦’,他当真能开心吗?”
“……”荀明思被问住了,他只好依旧是代入蔺大师兄想了想,道,“至少不迷不悔,一生清明无愧。”
申屠临春眼睛亮了亮,道:“仙长高见,若是那人也是这般想法……不,那人一定也是这般想法!”
他抹了抹眼角,又舔了舔红唇,道,“你帮我给君……咳,给你家大师兄带句话好吗?”
荀明思颔首:“请说。”
可申屠临春此时反却犹豫起来,几次欲言又止,似乎自己也很纠结该说什么。荀明思疑惑地问:“你是大师兄的故交?他人就在六华洲,你何不来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