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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页(第1页)

听了他似隐怒的声音,狄万岁怔了怔,而后在他的目光下吃力地站直了身子与他四目相对。“先前,你胜在心中有怨而我无。”伏羲营之所以能够逼他进洛阳城,是因为他对狄万岁根本就没有半点不满与不平,他没有狄万岁那般极力求胜的决心。“我败在哪?”狄万岁紧接着问。“你败在心中无恨而我有。”他眼中有着讶然,“恨?”“我恨我没能早点送你上黄泉……”乐浪死后,堆积在他心中的自责,令他后悔之余决定速战速决。就连威名赫赫的辛渡与闵禄都不能教余丹波有恨呢,他可能是余丹波在这世上最恨的人。狄万岁露齿一笑,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覆盖住了多年来心区那份对余丹波的妒怨。封侯拜将,是他一生的梦,他总渴望着所付出的,能够与所得到的相同。他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不是他狄万岁无能,而是时不我予,多少人曾在他背后为他不能有所成就而感到惋惜,聆听着他们一声声的低叹,他比谁都想自这困境中爬出,他不信天意如此,若余丹波能,他定也能,他不信他就只能永远站在低处看人。但在洛阳战场上,他的梦醒了,究竟谁是天下第一,和那些自年少至今的渴望,在他与余丹波交手后,变成了沙场上远处寂寂缭绕的回音。他怎会忘了,武将的一生,就只是在等待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就只是在追求一场畅快淋漓的战役?等待了那么多年,在洛阳城外他找到了期盼已久的对手,而他也自余丹波的眼中看见那份肯定他的目光,他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在余丹波的心中刻下更深刻的痕迹。也再不会有人,会用这种眼神看他。这就够了。在接触到狄万岁眼底那份释然的眸光时,余丹波顿时扬刀冲上前,倾全力一刀砍过狄万岁的颈间,当余丹波停止脚步时,狄万岁的人头,在他身后,缓缓坠下。九江。伏羲营兵临城下,退回九江城的轩辕营大军,正据守在九江城外城墙上,以大石或滚木向下力砸,或将烧热的油往下淋浇,试图逼退那些想攀上城墙的敌兵,一根根拒木,不断推走架上城墙的木梯或是鹰爪,九江城外城处一片喊杀声,往上窜升的黑烟密天际。}眼看九江愈守愈不易,再如此下去赵奔恐将得逞,坐镇在城内的冬卿在收到燕子楼派来的急报后,忙不迭地去与袁天印商量,但她并没有找到心急如焚的袁天印,倒是找到了个安安静静待在房内一事未做的袁天印。“袁师傅还不求援?”“向谁求援?”袁天印挑了挑眉,似乎压根就没这打算。她一脸不可思议,“当然是向长安求援!”“长安无兵可授。”袁天印朝她摇首,“此时长安前线若减损兵员援外,晋王所率益州大军即可能往长安推进一步,长安前线若不能守,益州大芈恐就将攻人京内,因此长安前线一兵也不能拨。”“轩辕营既已一分为二,何不就叫玄玉命余将军速往九江?”今早洛阳方面已传来捷报,在洛阳迎战伏羲营的轩辕营已退敌军,洛阳距九江距近,只要余丹波将大军转向南下,即可解九江燃眉之急,要大败赵奔亦不是不可能。袁天印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丹波已赶往长安。”在洛阳传来捷报之时,他也同时收到了个噩耗,一个,不但打击轩辕营军心,更令此番内战充满变数的噩耗。“为什么?”她脸上写满了焦急,“长安不是已有乐浪?”轩辕营的乐浪,战功不亚于余丹波,难道连乐浪也不敌年轻气盛的晋王?不知该如何告诉她的袁天印,紧屏着唇,同样他也不知该怎么将这消息告诉九江城内的人们,尤其是轩辕营那边,自南国亡国后,由乐浪一手安抚带入营中的前南军们。一直以来,轩辕营之首即是元麾将军余丹波,余丹波虽是在战技与军阶上高人一等,却为人不够圆融易得非人,向来轩辕营的大小事就是由能够填补余丹波缺点的乐浪所发落的,轩辕营爱戴乐浪者甚于余丹波,因余丹波或许是无敌,但在兵士们的眼中,乐浪有若父母。袁天印伸出一掌轻按住她的肩,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哑声低吐。“乐浪死了。”冬卿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她难以置信地摇首,两手紧掩着颤动的唇。“听说,晋王刀上有毒。”先前,他还为了乐浪的性子,担心乐浪对晋王恐会心软于旧日之情,可他万万没料到,乐浪这个戎马一生的军人,不是败在亲情手中,而是死于暗算。她惶惶地拉着他的衣袖“玄玉他……”乐浪在玄玉心中占有何地位,不需玄玉来告诉她,她更知道,视乐浪为兄长的玄玉,在乐浪死于亲兄弟手中,将会多恨多自责。“在与丹波会合后,他定会率兵亲讨晋王。”袁天印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乐浪之死,玄玉之痛恐甚于丹波。”不能死得其所、死得其法,这或许是所有战士们心中最深的痛,而对乐浪施以狡计的又是晋王,不要说这对乐浪来说有多痛心,对与晋王有着血缘关系的玄玉而言,这是个再怎么做也无法弭平的愧疚,这场这痛,恐深深烙在玄玉的心头,终其一生,也无法抚平这伤口。自凤翔兵变前,发生在九江之事,就已到了玄玉忍耐的底限,太子与霍天行之死接踵而来,无异是给玄玉另一个更深的打击。就在乐浪死于晋王手中后,他想,玄玉此刻心中或许再无忍耐二字可言,抛开身后杨国太子之责后,等待迎战晋王的玄玉,只是头受伤过深急于反噬的猛虎而已。冬卿紧咬着唇,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一来是因战况出乎意料的棘手,二则是因她深知玄玉为何会在乐浪死后,不顾九江安危命余丹波兵援长安。只是,长安是玄玉的掌心肉,九江亦是她的骨血,在战况这么吃紧的情况下,要她两者择其一,她办不到。“眼下晋王逼近长安,长安形势岌岌可危,故玄玉才会急召丹波回长安。”袁天印边为玄玉找着借口边安慰她,“你放心,他二人若联手,定能击退晋王。”“那九江怎么办?”心中充满矛盾的冬卿,颤着声,低首直视着地面问。袁天印怔了征,在她抬首时看着她充满不安的眼眸。“长安虽危,九江亦然啊!”九江若破,就等于是加深了长安的威胁,若是赵奔善用九江的资源,将九江据为信王之地,狄万岁虽败,但到时信王若再卷土重来发兵北上,只怕将会更陷长安于水火之中。虽然她言之有理,但袁天印还是不能不为另两人着想。“冬卿,咱们不能在此时要玄玉或是丹波任何一人回九江,若咱们这么做了,他俩其一虽必会兵援九江,可在日后,他俩也定会生悔。”若是不能亲手为乐浪报仇,就算日后玄玉与余丹渡都能压下这份伤痛,可后悔的印子,也将永远存在她难忍地揭紧了双手,“我不是不明白……”换作她是玄玉,若不败晋王,她也势不罢休,只是……!“就让他俩任性一回吧。”袁天印叹了口气,虽知这么做很自私,可还是希望她能够成全。“那九江呢?”她抚着两臂,深深觉得孤立无援的处境是如何艰难,“难道咱们要放弃九江,助赵奔北上与益州大军合攻轩辕营吗?若是因此而让玄玉两面受敌,进一步拖垮了玄玉怎么办?”聆听着她哽咽的语调,袁天印清楚的听见了舍与不舍之间的为难,这般看着她,他恍惚的觉得,在她身上,他看见了当年在江边见他最后一面的玉权,那个,举弓对准了他,却是射与不射皆为难的玉权。“以眼下的情势来看,燕子楼无法击退赵奔,长空又受了伤,就算短期内我们守得住九江,九江也禁不起赵奔如此轮番猛攻,而城中粮草也总会有吃尽的一日……”冬卿无奈地低语,“我怕,我们等不到玄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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