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九是没有穿耳的,此刻耳际光秃秃的,与这盛装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凝着她圆润的耳垂,忽又想算了吧,听说耳垂圆润是有福气的象征,还是让她多点福气吧,他不想破坏了。他站起来:“走吧,今晚西街有戏班子。”楚逐并不爱看戏,想看戏时也无需来嘈杂的市井和百姓一块看,只是趁着这一出,带拾九出府走走。拾九在摄政王府养伤近半年,终于被允许出府,心里自然是欢欣的,况恰逢中秋之夜,不少人相携出游,因此街上很是喜庆热闹,被这种情绪感染,她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笑意。楚逐余光瞧见,便也不禁弯了弯唇。西街离着衣楼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今晚戏班子的表演是在西街的暖阳阁,无论是谁都可进去看戏,只不过要坐在暖阳阁里的厢房看戏,就得花钱了。长行早已定下了观戏最佳的厢房,还先行一步前来点了戏,置了茶水。待等到楚逐、拾九缓步而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楚逐扔下了拾九,带了哪家贵女前来,近了才知道这个盛装打扮的绝色姑娘就是拾九,一下都不知道怎么跟拾九说话了。拾九有些害羞无措地绕着发尖:“长行,我这样……很奇怪么?”一路走过来,也有很多人看她,她脸色发红,是否是因为今日的装扮太奇怪?她心里逐渐没了底。长行赞道:“没有啊,你这样很好看,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拾九这才安心一些,松了一口气,朝长行笑。楚逐将眼前一幕收入眼中,眸子微眯。拾九一直对他冷淡又恭谨,笑也不是真心,而对于旁人却是发自内心的笑,像一个真实的她。“楚王爷,你今日也来看戏?”自暖阳阁二楼走下来一人,竟是秦少安,“我说怎么最好的房间被定了,戏也有人先点了,原来是楚王爷抢了先。”楚逐眸光微沉,他与秦少安虽然面上不错,并不代表关系是真的好:“若知秦将军也会前来,本王就让秦将军先挑了。”“哈哈,无须‘让’,自是先来后到才不失公允。”秦少安转而瞧着他身侧的貌美女子,“这位是——”话音未落,已认出来了,竟是那个向来素净至极的拾九。秦少安见过她影卫的样子,也见过她婢女的样子,唯独没见过她精致打扮的如仙模样。便微微失了神。楚逐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秦少安的视线:“戏要开场了,秦将军厢房在几楼?何不一起上去?”拾九被楚逐挺拔的身形笼罩,悄然微侧身子,向秦少安看过去,直面他的目光。自上次楚逐寿宴后,她再没机会与秦少安接触,没想到今晚能够偶然撞见,虽然有楚逐在此,注定没有单独交谈的机会,但是她不想白白浪费这次机会,怎么着也得加深一下她在秦少安面前的印象,免得叫他忘了。她不知道秦少安能否读懂自己眼神里的意思,但她前后两次的举动已经足以让秦少安明白,她“并不安分”,已经不安于做楚逐身边的小小婢女了。等玉镯不可能。就在楚逐话音落下,拾九心里便升起了一个声音。忘掉以前的事,那于拾九来说,是不可能的。从小到大,他鲜少在她面前施予好脸色,从十岁开始,他更是将她当成一个工具,去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哪怕任务完成得很成功也没有几次能获得公平的奖赏。为了墨萝嫣,他更是将她的真心踩到了脚底。多少次,在他不顾她有伤在身依旧将她召至偏房时,在他不顾她的痛苦强行抵入最深处时,在他第二天派人送来避子汤时……她就在想,往后他与墨萝嫣成亲了,也会这般对待墨萝嫣么?不会吧,他舍不得。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前世的楚逐也不是时时刻刻对自己那么差,偶尔,也是会有施予恩惠的时候,比如一个饺子,一个陪伴赏雪的默许。也因那点好,她便心甘情愿地苦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有被关入鬼狱死过一次,她恐怕还会继续下去。鬼狱之死,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敲醒她的一记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