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的箭塔遮着草席,把应该镂空的瞭望台挡起来。里面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挥舞着矛和枪。
从哥抓住身旁一个小年轻,他又重复了那句话。他说我听不懂你们唱什么,给我看本子吧,我想知道你们讲的什么话。
小年轻带着他往后台去,箭塔便成了一条长廊。没入那扇窄得只能一人通过的墙,年轻人说你等着,我进去拿给你。
从哥左右看,那是自己在家乡的屋子。他的书桌,他的笔记,他的课本,还有他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稿。
小年轻进去,阿大便出来。
阿大说,你怎么还不走。
从哥说,我等着你拿剧本给我。
阿大说,快走吧,现在就走,吃人的怪物要来了,你看城墙上的守卫,每一个都拿着枪。
从哥说,你和我一起走。
说着便要去抓阿大,阿大一推,从哥摔了一跤。抬头再看,阿大的白衣服便成了红色。
阿大说,我走不了了。
他手扬起,从墙上取下了弯刀。再转过来,衣服的红色又加深一层。
从哥看着衣服底下滴落的水渍,用手沾沾,大惊失色。
他说阿大,这是血,这是谁的血?
阿大却没理他,他操着弯刀往窄墙去。从哥一骨碌地爬起,也追着窄墙去。可那窄墙变得更狭隘了,从哥就算是侧身也挤不过。
他拍打着坚硬厚实的墙面,不停地喊着阿大的名字。
也不知道喊了多久,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说‐‐&ldo;阿从,你居然在这里。&rdo;
从哥回头,身后正站着老兵营里撞见他的战友。
从哥惊醒,大汗淋漓。
他从长凳上跑下,再次冲到窗户边上。他看见了深蓝色的水面,和天边一缕夕阳的尾巴。
他听见了短促的口哨,那口哨和虫兽的声音混在一起,一层一层,如涟漪荡漾。
随着一记嘹亮的长哨,狂风骤起,波涛翻涌,苦山猴子如山洪倾泻而下。
第88章第88章
这是阿大经历过的最残酷的一场厮杀。
五年了,五年来他带着西头寨与士兵发生过无数次冲突,可他们多伏击,多麻雀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或趁着夜色摸进去,能杀多少杀多少,迅速扫荡,当即撤离。
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他们是面对面地杀到底。
正如从哥推测的那样,他们埋伏到天色全部暗下来后才发起的进攻。
火把点燃了营帐,士兵出来的刹那所有人都举枪射击。子弹落在他的脚边,每一下枪支的后坐力都像一记锤子砸在他的心脏。
很多士兵没有反应过来,枪都没上膛,胸口或后背就开了花。
这个营寨都是和从哥差不多的文官,即便手边有枪,动作也没有真正的一线士兵那么老练麻利。
但他们的人毕竟太多了。杀得了第一批,第二批就已举枪扫射。子弹扬起了尘土,扎进草根,扎进树干。它撼动着枝叶,让树头上的叶子纷纷落下。
阿大打完了bu枪,便拔出shou枪继续射击。他一边打一边绕着圈转,他不需要发号施令,所有西头人都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