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时候清涧道里一片热闹,不少年轻人都从异地归来,挨家挨户都摆上了牌桌。
顾今宁不断地被顾建文拉出去配手,麻将哗啦啦的响声中,不少人都要对顾建文一番称赞,夸他有个好儿子,顾建文面上有光,对他也越来越好。
最重要的是,顾建文很快发现,只要顾今宁上桌做配手,自己赢钱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他止不住去看顾今宁,心里因为一些猜测而冒出惊喜,扯着顾今宁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开始大家还都对这个江大保送生比较稀罕,但很快就因为顾今宁赢钱不拿,输钱不给,还悄悄算牌给老子铺路,齐齐出声抗议,把他撵下了牌桌:“不行,你俩不能一起打,你老爹心眼子就够多了,再加一个你,我们还有没有活路了?!”
都是邻里乡亲的,顾建文也不好意思硬要拉着儿子一起算计大家,只好不情不愿地放过了他。
终于不用再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顾今宁的日子一下子清闲了起来,实在闲的没事干,就又跟魏菲取得了联系,继续去香澜海打工。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清涧道里热闹的景象就不复存在,年轻人纷纷离开前奔向异地,只剩下墙根处堆满的爆竹残骸,宣示着前几日的红红火火。
返校那天,顾建文一大早就拉着他去超市买了很多零食,还有一些春日里需要替换的贴身衣物,以及肥皂洗发露纸巾等生活中的消耗品。
之后,在苏桂兰铁青的脸色里,他又亲自提着顾今宁的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高高兴兴地招呼:“儿子,走了,爸送你上学去。”
顾今宁上了车,这辆普白的大众车便很快驶出了巷子。
苏桂兰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内,看向正在坐在沙发上往嘴里塞花生的宋迪,骂骂咧咧:“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那小子都保送江大了,你本科能上得去吗?”
宋迪剥花生的手一顿。
苏桂兰拿了个笤帚,粗暴地扫着地:“当年埋怨那灾星要娘不要爹的是他,现在把那灾星捧在手心里的也是他,真是白瞎了老娘对他那么好!亏得可怜他没儿子,还让你喊他爹,早知道就跟他离婚!”
“你说你你也真是太不争气,那顾今宁脑瓜子还没柚子大,你那头都能比得上篮球了,怎么就没他聪明?!”
“滋啦——”茶几忽然被一只脚狠狠蹬出去,桌角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上方的一干瓜果也咕噜噜滚落在地。宋迪表情阴沉地站起来,目光森寒地道:“你自己瞎眼找了那种人,我能跟正常人一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罢便径直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苏桂兰在楼下站了一阵,想再说几句,到底还是表情扭曲地咽了下去。
返校之后的第二天,学校就举行了针对高三生的统一考试。接下来的日子,对于顾今宁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让他感到变化的是许曜,这家伙听从了他的建议,每次考试的时候都会赶来学校参加,到了第三次月
考的时候,成绩已经稳稳地进入了前两百。
许曜甚至作为正面教材在某次周一的例会上被校长点名表扬,当然了,这种例会的稿子里,势必会鼓舞一些不思进取的混子们今早改邪归正,顺便展示一下华云教师团体不放弃每一个差生的坚定决心。
顾今宁照旧每周日去香澜海兼职,小红人的风头过去之后,留下的只剩下大家对他本身的印象,顾今宁成功发展到了一批极其喜爱他的客人,每逢过来,都会点名让他服务。
顾今宁计划做到四月底,五月之后就不再继续兼职。虽然他跟所有人说的都是自己要体验高考,但放弃了江大的保送资格之后,高考已经是他唯一的出路。
固然顾今宁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考上山大,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有必要严阵以待,防止出现任何差错。
他素来不会对生活的残酷掉以轻心,谁知道高考之前还会发生什么……万一流感生病状态不好什么的?多在日常中努力一分,在事情来临的时候就能多一分应变能力,这是顾今宁早就学会的道理。
这个周日,顾今宁刚从包厢出来,就看到香澜海的门口徘徊着一个熟悉的人,他下意识转身,绕到前台后方的饮水机后面,取过一次性杯接水。
来的人是孙艾秀,她来到门内之后,就一直在频繁地看着表,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直到门口出现一辆奥迪,她才急忙迎了上去,余善德急匆匆地从上面下来,身边跟着穿着整齐干净的余正奇,他看上去跟往日全然不同,仿佛被麻绳绑住的螃蟹,老实得很。
孙艾秀和余善德轻声交流着什么,一路经过顾今宁附近的时候,才勉强听到一句:“康教授已经等二十分钟了,我说了小奇的情况……”
两人快步走向了走廊深处,顾今宁端着水抿了一口,身旁的赵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来,道:“又是走后门的。”
顾今宁一愣,赵攀也接了杯水,道:“我最近接待了不少这样的,大部分都是想进江大的,一上去就教授长教授短,你看,又来一个。”
顾今宁偏头看向门口,果然又是一对家长带着一个女孩走过来,女孩穿着某高中的校服,拉链拉的严严实实,马尾扎的一丝不苟。赵攀一直等他们一起进去,才对顾今宁道:“那女孩儿去年来这儿过过圣诞,打扮的花里胡哨,在包厢里疯的要命……前两天刚刚见过江大的老师,估计没没戏了,这回他爸妈邀请的是科技大的。”
“这些富家子弟啊。”前台姐姐听他们说的心痒,也接了一句:“没几个真正学好的,爹娘也是没办法,为了以后他们路能走的顺一点,可不得在大学的时候使劲儿镀金。”
“有钱人的游戏。”有一个服务生姑娘路过这边,道:“我真是来了这儿才算开了眼,他们对老师是真舍得啊,动辄就是这个数……”
她伸了伸手,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只是忍不住感慨:“每年的名额就那么多,他们塞进去一个,就得有一个勉强挂上的被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