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不给你喝。”那红脸的年轻人手脚很是利落,时间不长,就将茶煮开,等到洗了茶,又将茶水倒入几个红泥烧制的小茶盅内,挨个送了上去。可是到了韦老面前时,却是将头一甩,直接把他隔了过去。
“不许无理!”那中年汉子沉声喝了一声,又对那老太监赔个笑脸“老人家,对不起,我这个徒弟脑子不好,为人不懂什么礼数,冲撞了您老,可别与他一般见识。”
“没关系,老奴是个下人,可不敢讲什么礼数二字。几位请,老奴给你们添点水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抓壶,那名红脸的年轻人立掌就去切这老太监的脉门,老太监屈指成爪,反抓这年轻人的手腕。两人你来我往眨眼之间连拆数招,谁也没抓到那把壶“这壶是我师父的,谁也不许碰。”
“胡闹。”李三喝了一声“再这么无理,师父可要罚你了。”他又对刘氏以及杨承祖一拱手
“我这个徒弟小地方来的,没规矩,让贵人见笑了。我这次带他进京,本来是要看看京师里武举的情形,听说天子好武功,我看要是机缘合适,想让小徒考一考武举人。可是看他这脑子,还是不要考武举的好,否则的话,多半害人害己,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要送掉。还是待在家里种田为好。”
杨承祖一笑“李老师,您也太客气了,您的弟子一片赤子之心,这是好事。万岁重武功,用人看重的是本领,至于其他的,并不在意。只要他有本领,能为万岁所用,其他方便都不重要。眼下宁藩叛乱,令师徒一身本事,正该为朝廷出力,一刀一枪,还怕搏不出一个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这位公子过奖了,乡下人,哪有那么多求的。不过是想让他为朝廷出点力气,才不辜负他学的这点本事。宁藩叛乱的事,我们在路上也听说了,一群乌合之众,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依我看,大明的祸患还是在南倭北虏。”
李三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但是嘴也不笨,而他看的出来,眼前这对男女都不是等闲之辈。他
们和自己没什么交情,可是相逢即是缘分。既然都是有办法的人,那就该好好结交一下,如果他们能帮弟子觅个好出身,那就不枉学这一身武艺了。有了这个念头,因此说的也就多一些。
刘良女本来就是长袖善舞的人物,由她刻意引导,这会谈的气氛越发融洽,方才误会带来的冲突,已经渐渐淡化了。杨承祖看看天色,发现已经过了午时,不由提醒道:“刘夫人,我看天色不早,咱还得下山呢,是不是先回吧?”
“急什么,难得出来一次,又遇到二位豪杰,怎么能扫兴?晚上啊,我就在附近的寨子里过一晚,还怕找不到人家借宿么?”
那名红脸的年轻人磕磕绊绊的说道:“这位奶奶……山……山里有狼……咱们一路吧……我们可以……可以保护你。”
李三气的在他头上又敲了一下“人家是大贵人,难道用的着咱们这种乡下人保护?说话之前,长点脑子。”
刘良女微微一笑,“李老师,您的弟子倒是一片好心,我倒是要谢谢他了。敢问一句,这位小兄弟,贵姓大名啊。”
“不敢,贱姓……俞……名大猷”。
“俞大猷?”杨承祖手中的茶杯落地。
几声凄厉的鸟鸣,无数惊鸟从远方向着刘娘娘等人所在的方向飞来,如同一朵黑云,飞速的飘来。
“太慢了,太慢了,你们这么慢,怎么出来当差,怎么当锦衣卫啊。”铜锤扫过,一名负责警戒的锦衣官校被铜锤打的横飞出去鲜血狂喷。
另一边那位凌都督乃是个五十开外的老者,精神矍铄,相貌堂堂,手中一杆丈二长枪矫若游龙。与他对阵的那名锦衣见敌不过,伸手入怀想要取怀里的信号炮,哪知那凌都督如同毒蛇吐信一般,闪电般的刺入他的胸膛,将其刺了个对穿。
“咱们解决几个了?”一名三十里许,穿着一身苗人服饰的汉子,手中提着一口弧形弯刀,用一块擦刀布抹着上面的血痕。
“奸妃出来时,带了十二名锦衣,咱们已经解决了九个
,一个跟在他身边,另外那两个,不知道解决了没有。”
正说着,就见远处传来两声哨声,那凌都督神色一喜,“得手了。这些锦衣官都被收拾了,咱们赶快过去,别让人跑了。逮住奸妃,你们随便弄,我不管。”
“狗官杀了我们的老四,重伤了老三,这次,我们要一点点撕碎了他。”那使铁鞭的大汉提了鞭走在最前面,使铜锤的汉子紧紧跟着他,那提弯刀的则是嘿嘿一笑“我出手的要求很简单,我要当一次皇帝。能骑一骑皇帝的女人,死了都值。”
风行草偃,二十几条汉子从不同的方位,向着瓦岗寨旧址方向疾行而去。这些人放到江湖上,任意一人都是名动一方的豪杰,每人都有一身惊人的艺业。
这些人中既有拳霸土匪,也有武林世家,名门正派的子弟,还有的则是江湖黑道的凶神恶煞。他们也是宁王手下,所能动用的全部高手。内中有几人,乃是宁王的贴身护卫,还有几人是倚为长城的统领,离开这些人,他的部队甚至都指挥不灵。
将这么强大的力量抽离战场,放到河南这面,就可知他对行刺的重视程度,这一击也可称破釜沉舟,再无退路。
一见那些惊鸟飞起,杨承祖就知不妙,起身抽刀,拉起刘良女道:“刘夫人,咱们快走,这里不安全。”
“几位贵人不必惊惶,有师父和我在呢,不会让你们吃了亏去。”那名为俞大猷的红脸少年语气依旧是那么腼腆,边说着话边从担子上把扁担抽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那位李三倒是没有这么大包大揽,而是小心的解下扁担,看着刘良女道:“这位奶奶,您敢情是有什么什么仇人么?像您这么一位贵人,按说是不该涉及到这种江湖搏杀之中的,依我看,还是这位小哥说的对,躲一躲吧。”
“躲?恐怕是不能躲呢,这些人啊,一直要谋害我的相公,我今天以身为饵,引他们出来,就是要为相公拔掉这根刺,怎么能躲呢?他们既然来了,那就干脆,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