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闻澈就直接回了枫丹白露宫。他的内心充满了焦躁,不是因为区长同意书的事,而是“明帝”又犯病了。
“我不明白,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闻澈一边疾行在光可鉴人的走廊地板上,一边不安的与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的毁灭双子道。
“我们相信陛下会没事的。”毁灭双子的语气带着安定人心的笃定,这份不疾不徐让闻澈也稍稍冷静了一些。毁灭双子能这么从容,自然是他们心知肚明作为代体的“明帝”根本不可能有事,但他们没办法告诉闻澈这很可能只是“明帝”想让闻澈多陪陪他而玩的小把戏。他们就没见过比“明帝”更无耻的人!
然后,他们在“明帝”的寝宫前,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顾准。
一身黑色军装,笔挺而又肃杀。
闻澈几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顾准:“你回来了?”
还是说这只是他的一个梦?闻澈从未对别人说过,但他真的很担心上了战场的顾准,甚至因此做过好多次令人不安的梦,梦里永远只有一个主题——死亡。
顾准耸耸肩,对着闻澈张开怀抱:“我以为你见到我会比现在更惊喜和热情一些。”
闻澈遵从本心,上前紧紧的抱住了顾准,感受着顾准结实的胸膛,温热的气息,以及让人终于都松下来的活着的气息。
闻澈埋在顾准怀里,深吸一口气后才道:“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顾准用尽自己最大的自制力,才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他生怕他太过放纵自己的情绪,会吓到闻澈。
“不过,我现在需要先去看看我哥。”闻澈此时更担心的自然还是犯病的“明帝”,不是已经确定活着回来的顾准。
“我去看过了,报告了一些事情,陛下已经睡下了。”顾准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他皱着眉,假装很为难的对闻澈道,“他的情况不算太理想,但也没有更糟糕,就是老样子。他好不容易才睡下,我实在是不太想让人再去打扰他,你懂得。”
闻澈点点头,表示他懂。他也希望明帝能够安睡,明天早上再来看也是一样的,只不过看来他又要多请一天的假了。
——“明帝”给了顾准一个中指,劳资没病!也没睡!
但是这种时候,“明帝”是毫无发言权的。
毁灭双子在心里默默表示:他们刚刚真的是大错特错,他们见过比“明帝”更无耻的人——就是站在他们眼前的顾准。
顾准加深了笑容,表示他还可以更无耻一点:“你们可以下去了。”
顾准的眼神明确的看向了毁灭双子所在的方向。
这对双胞胎兄弟不约而同的怒视顾准,但在闻澈看过来的时候,他们又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和他们新外貌相称的恭谦顺从,很努力、很努力的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在给闻澈行过礼后,退出了顾准的视力范围。
于是,闻澈便没能像以往那样,见到躺在一大堆精密医疗器械中的“明帝”,只等到了和顾准谈话。
“你从远东防线上回来了,也就是说……”闻澈试探性的开口。
“我们暂时赢了。”
顾准将自己军用大檐帽,戴在了闻澈的头上。那顶帽子实在是太大了,又或者是戴的方式不对,遮住了闻澈差不多半张脸。黑色的军帽衬得闻澈的脸颊更加白皙,而那张如玉的面容在顾准的亲近下,很快就染上了红晕,好似在牛奶里撒上了玫瑰花瓣。
抚了抚帽子,闻澈这才让自己有机会看到顾准的脸。他很激动,显而易见的。自远东大溃退之后,帝国在远东防线上的战事就从未有过一刻停息。如今,这场维持了整整五年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但凡是个帝国人就不可能不激动。
战争胜利在一个寻常又不寻常的晚上。
“这是送给‘永远的加布里埃’号上牺牲的将士最好的祭奠!”闻澈脆声对顾准道,“你应该在今天的落成仪式上宣布的!”
“很遗憾,我是刚刚才到达首都星的,只比你早了大概……”顾准低头看了一下他的便携式光脑,“十分钟到十五分钟。”
闻澈这才发现,顾准穿的还是作战服,不是他以往的军礼服。虽然都是款式差不多的黑色军装,但后者把顾准包裹的就像是一柄入鞘的不世名剑,而前者则让这把宝剑峥嵘亮相,充满了优雅的血腥,以及暴力美学的男性魅力。
闻澈仰头看着这样的顾准,甚至有些入迷了。
顾准很努力才让自己的面容保持在了一贯的从容上,他拉着闻澈坐到了就近的客厅沙发上,与闻澈平视。讲真,他喜欢闻澈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闻澈去仰视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他。
闻澈需要的是被他供在高位上,受万人敬仰!
当闻澈想要把帽子还给顾准的时候,顾准拒绝了:“我希望把它送给你。”就像是接下来很多年内,他将为闻澈带来一次次的胜利与荣耀的时候,他都准备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