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替我拂去眼角的泪。
「陛下为何这么伤心?」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鬓边不知何时生了根白发。
「朕的小林公子果然还是头狼,所以朕伤心。」
阿蛮不问了,她问我是安歇还是出去转转。
我想去看看唐远。
其实做长公主的时候我与他也有过略带甜意的日子。
他虽然不苟言笑却也记得我爱吃糖果子,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一点放在桌上。也会冷着一张脸给我描歪歪扭扭的眉,在出征前亲一亲我的额头。
只不过我做了皇帝后两人便愈发生疏。
我到的时候唐远还没睡,见到我有些惊讶,随后侧开身子让我进去,很自然地替我更衣。
我和他和衣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
「陛下不困吗?」
「不困,你呢?」
「也不困。」他突然笑了一下,「我们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了。」
「你爱我吗,唐远?」
唐远没说话,侧过身抱住了我。
「陛下显然不爱我,您爱的是权力。」
我一时无言,黑暗里唐远的眸子明亮如星。
「陛下总是自诩深情,其实每一步都在为自己做打算。」他叹了口气,环在我腰身的臂膀收紧了几分,「我已经负了她,不会再负了您,睡吧陛下,明日还要早朝。」
我闷在唐远怀里,他身上有好闻的草木香,这一觉竟睡得安稳。
做公主的时候都是我为唐远更衣,后来成了皇帝自觉生疏都是由阿蛮来做。
东方翻出鱼肚白,唐远捧着明黄色的锦靴,握住我微凉的脚替我着鞋。再撑着龙袍为我套上,一一整理好繁复的装束。
从前不曾在意,原来他的动作也是熟练。
捧着冠冕的唐远神情蒙上一层恬淡,似乎陷在回忆里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臣记得当年陛下修书一封让臣速回云阳,于是臣马不停蹄,千里马都累死两匹,终于赶到云阳。陛下那时候站在城楼上,龙袍不大合身,却威仪地让臣不敢抬头。可是你竟然怕我,语气都不自觉带了些讨好。」
我记得我说了什么,我怕他怪我,也怕他反我。我压低了嗓子喊他远哥哥,你回来了。唐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陛下是不是觉得这些年臣心里的人都是温染,其实不然,陛下,是您从来没信任过臣,从一开始您对臣就只有利用。将军府、兵符,乃至于现在的不败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