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得厉害,原来时光真能磨去一个人所有的棱角,让他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变成一个温和儒弱的男人。
或者说,是为了他爱的和爱他的人。
可是坐到我这个位子就不能信爱这个字了,所有对我的爱总是依附在权力之上的。
「退下吧,省得我又有事交给你。」
可能是因为最近思虑太重,嘴里起了泡,冷不丁碰着痛得我咧嘴。
唐远泡了菊花茶,香气扑鼻,但我还是想念他烤的羊肉。
「上火就不要贪嘴了。」
他这么说着,撤下了桌上所有重油烟的荤菜,徒留了绿色。
「陛下愁什么呢,上次上火可是好久之前了。」
我砸吧砸吧嘴,回味茶里的滋味,有些涩。
「明又是初一了,不想去给母后请安。」
「陛下撒谎。」
「没有的事。」
唐远盯住我,他的眼光向来锐利,会让我慌神,借用杯子挡住了脸。
「臣又不是傻子,先帝之子可能在定山王那儿早已知晓。陛下怕此次他进京会与太后搭上线。」
我有些尴尬,怕他看出我的难过来。唐远握住了我的手,暖暖的,有些硬硬的茧子。想起他在塞北的日子便有些心疼。
「等这事过了,就回来吧,塞北太苦了。」
「苦什么呢?臣要守住陛下的江山。」他用手指碰我的脸,「陛下才苦,从做公主的时候就苦,做了皇帝还是苦。臣到现在才能体谅陛下,从前总觉得是您的夫君,同……林公子他们不是一路人,自尊作祟不肯亲近。陛下给了臣半块兵符又觉着臣自作多情,高估了在您心中的位置。其实不一样的,陛下。像您说的,百年之后我们会一同长眠。那么,自然是要尽夫君的责任。」
他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脖颈,唇齿用了微末力气,叫我颈子有些痒又有些痛。
「有些事,为夫会替您去做。」
第二日去请安,母后病了。使不上力气,整个人恹恹的,昏昏沉沉地睡着。屋里燃着浅淡的香,侍女悉心照顾却不见好转。
唐远与我只能离开,不打扰他休息。
「母后好好照顾着身子,儿臣告退了。」
他这么说却是勾着唇角的,凤眼里有几分薄凉。
定山王来请安的时候用这个由头拒绝了他。
他是父皇的兄弟,别的能耐没有,活得倒是挺久。
一大把年纪了,脑子还算灵光,笑起来时眼里看不到笑意,只觉得皮笑肉不笑的,害得我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呀,一转眼陛下都这么大了,小的时候可是光着屁股要老臣抱抱的,如今倒是个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