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似乎怎么也用不完,萧姨娘急匆匆赶到了澄锦堂,容夫人气度雍容的坐在正厅,东侧位坐着姜姨娘,珂姨娘一如既往的缺席。这诺大的容府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别人也习惯了这些。
各院的掌事婆子,有身份的丫鬟们也是聚在庭前的廊檐下,虽然一个个屏气敛息,心头却是万般的慌张。
“芳菲怎么样了?”容夫人揉着眉心,显出一丝疲惫之色。
萧姨娘脸色沉痛几步走上前冲容夫人福了福道:“回夫人的话,大人总算保住了的,只是那孩子……没了。”
姜姨娘的眉心猛地抖了一下,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容夫人平静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向了萧姨娘:“多派几个丫鬟婆子过去守着些,出了这等事儿谁也心头不好受。她想要什么都顺着她些!”
“是夫人,不过妾身还有一件事情要同夫人禀报!”
“讲!”容夫人淡然的看着萧姨娘,心头却是暗喜,果然萧丽清做事干脆利落,此番定是将那个丫头制服了。
萧姨娘拿出了一个扎满了针的布偶双手捧着呈到了容夫人面前:“这是一个小丫头从芳菲的箱笼里发现的。”
“啊!”姜姨娘惊呼了一声忙捂着唇,这巫蛊之说最是骇人,怎么会在容府出现这种东西。
容夫人果然脸色剧变猛地站了起来:“这是为何?”
萧姨娘上前一步:“夫人且息怒,妾身也是惊骇莫名,事关重大不得不回禀夫人处置。芳菲身边的丫鬟雪鸢等小丫头被妾身抓了起来一一拷问了一番,她们都不知情。芳菲来娇园的日子屈指可数,因为是从妾身的翠福园出去的人,妾身不能不给一个交代。经过一番查问却发现布偶是那个叫月儿的丫头所做,翠福园的翠竹亲眼看到月儿将这扎满了针的布偶放进了芳菲的箱笼里。”
容夫人沉吟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单凭一个人的口实就说是那丫头干的。”
萧姨娘忙道:“妾身也不敢相信啊!但是妾身发现那人偶上的绣纹正是月儿所绣,那种花样的绣法很是独特,一般人做不出来那样的绣品。”
萧姨娘派人将瘸丫父女俩害死后,瘸丫藏着的那件袄褂正是魏悦所绣,何愁找不到证据来!!
容夫人点了点头缓缓坐回到了座位上:“安管家已经去通报老爷了,老爷带着容善去了靖国公府,今夜怕是回不来,你先派人将那月儿好生看管待到明早侯爷回来后再做定夺。”
“是!”萧姨娘躬身坐到容夫人的右手位,一众丫鬟纷纷端着菜肴送了上来,容夫人看着姜姨娘,“永儿呢?”
姜姨娘虽然懦弱但却是个极谨慎的人,哪里看不出来芳菲孩子的死便是这两个人的合谋,心头早已经如惊弓之鸟。此番容夫人刚一开口,手中拿着的镶银筷子猛的落在了桌子上。
“回禀夫人!永儿他最近几日身子不舒服,前儿还叫了医官过来瞧,说是需要静养几日。赶明儿妾身便让他来给夫人请安!”
容夫人看着她吓的够呛,唇角微微渗出些冷笑,姜姨娘最是个胆小的,容永也是个不着调的浪荡公子。这样倒是好办的很,没有人能触动善儿的地位,任何人都不能够。
“既然病了这几天免了请安吧!只是听闻永儿身边有一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叫雪儿?”
“是……是有这么一个孩子,也是我在路上看到她快要被流民踩死了去,命永儿救了起来。永儿后来看着喜欢就留在了他身边。”
“好看的东西未必是好的,尤其是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魅惑主子,惹出那么多事端来,实在是不妥。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岂不是令容府蒙羞!”
“夫人教训的是,”姜姨娘心头却是捉急,容永对那个雪儿丫头喜欢的紧,既然容夫人这一次发话,不管他怎么喜欢也需要将那雪儿丫头从他身边弄走了。现如今府里府外都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容三爷喜欢玩儿孩子是一等一的龌龊。这比养小倌儿都令人难堪很。只有姜姨娘知道容永对雪儿那是宠溺到家了的,却不是玩儿玩儿而已,而是一种不容别人侵犯丝毫的保护欲在作祟。
魏悦从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爬了起来,却发现面前蹲着一个健硕的身影,刚才便是被这个人从昏迷中摇醒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头痛到了麻木。此时月影中移,丝丝缕缕的月色渗透进来将那人倒也笼罩的清晰异常。她顺着对面紫红色绣着云纹团花的直缀往上看去,碰触到了容祺那张刚毅冷硬的脸还有那双摄人心魂的鹰眸。
“主子,外面的人已经收拾利落!”正清打开门走了进来,视线落到了魏悦苍白的脸上,不禁别开了些。没想到一年前堂堂建州城第一才女竟然沦落到此种地步,不过既然少主决定插手她便能活。
容祺伸手缓缓抬起了魏悦沾着血丝的下巴:“魏悦!想不想活?想活的话就跟着我做我的心腹!”
魏悦一顿,心头顿时明了,容祺的手段真是了得,短短时间就查出了她的身世。不过她也明白,此番若是点头的话,自己一辈子便是卖给了这个阴险狠毒的容府大爷。可是……她有选择吗?
她点了点头。
容祺眼眸中晕染出一抹得意的笑:“将你身上能证明你是魏悦的凭证随身带好,明日我自有法子救你。”
他刚站了起来,袍角却被魏悦猛地揪住了,看着她似乎有话说,却又发不出声音。
“正清!”
正清跟着容祺多年除了武功高深莫测之外还略懂医术,忙蹲在魏悦面前仔细查看,随即大吃一惊站了起来:“少主!她被人灌了哑药!”
容祺豁然转身,忙蹲了下来看着魏悦:“一个被灌了哑药的才女?你的价值可是大打折扣啊!”
魏悦突然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探出手揪着容祺纯白的丝质腰带扯了下来。
“大胆!”正清忙低斥。
魏悦毫不理会用自己的血在容祺的腰带上缓缓写到:“后厨附近废弃园子水榭,第二株梅树下有东西能证明我的身份!”
白底血字,处处惊心!
容祺看着魏悦的眼神稍稍变了几分:“你这个女人还有几分可用之处,不过我也同你讲分明,既然跟了我万事都要听我的吩咐。若是你以后敢背叛我,会受到比今天糟糕百倍千倍的惩罚,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