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恶意其中,男人的劣根性,就在那晚的饭局上就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张东明给自己下药的时候,全桌那么多人,不可能没有人没看到或者不知道,但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人敢提醒,没有人敢出声,不论男女,生怕揭发了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都是眼睁睁看着她喝下了那杯酒,然后任由事态发展。如果那晚不是碰到了周祈,丁茴都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只会有张东明一个人吗,谁说得准呢?毕竟一桌子上有好几个男性,曾经流露出对她意图不轨的,也在其中,当然也不止一个。若不是为了谋取生计,再加上李静前些年的房贷还没有还完,丁茴自己的存款还没有很丰厚的程度,她想自己可能会选择直接离职,然后报警。况且要不是心里一直装着周祈,她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丁茴都会想,在被下药的那晚之后自己是不是会变成生理性厌男。去往后勤是她最好的选择,也是她的老师孙璇能为她做到的最好安排。要知道大剧院的后勤是个很清闲的工作,如果没有聚集性的大型演出,大部分时间每三天清点一次库房和琴房就可以,整日在办公室里打扫下卫生做做清单表格就可以。后勤部唯独不好的一点就是,工资比原先在乐团要少很多,转去二线后,丁茴唯一庆幸的就是她周末还在外面带小朋友的私教课,存款和房贷的事情也能勉强支撑下来,她不想李静那点微薄的退休金还要用来补贴家里。在这些因素加持下,以至于后勤部算下来,加上丁茴也只有四个人。丁茴抱着自己的小纸箱来到办公楼的后勤部那天,敲门进去时,里面的另外三位都发出了惊奇的眼神。因为丁茴是整个后勤部里岁数最小的,其余三位都是即将退休,在熬时间,等着办完退休回家颐养天年的慈祥阿姨。人事将她带到门口后就转身离开,丁茴自己敲了敲门,听见里面说“进”,便掀开门帘走进去。防风帘之后,是一间四十平的屋子,两端靠墙的角落里,放着两大排厚重的灰色铁皮柜子,透过玻璃视窗,能够看见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各种资料和档案。靠窗靠墙各两张独立的办公桌,暗红色的木质方桌和椅子,表面很光滑,一地洁白的瓷砖,倒映出室内的所有。向阳的窗台上有很多绿植,有花也有草,其中有几盆绿萝长势旺盛,已经垂下叶子爬到了下面的墙壁上。每个人的办公桌上一台电脑,最左侧是饮水机和一个简易的洗手池跟贴在墙壁上的梳妆镜。这里的环境比丁茴来之前想象的要好很多,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对上那三道惊奇的视线,开始做简单的自我介绍。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坐在她桌子对面的女人最先有了反应,“你这小姑娘年纪也太小了,前两天赵部来跟我们说有新同事来的时候,还以为跟我们是同龄的老阿姨呢!”她招招手,“来来来,坐下说,把东西先放下。”另外两个也友好地笑了笑,挥挥手招呼着丁茴坐下。丁茴知道来这里免不了被人八卦,所以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和腹稿,“我之前弹扬琴的,结果技艺不精,惹了我们副团长不开心,趁他发落我之前,我自己先撤退了。”一听副团长这几个字,对面的女人下意识就皱起眉,“现在乐团的副团长还是张东明吧?”“是啊。”丁茴点点头,有些懵她这明显的厌恶从何而来。“他自己就不是个好东西,都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我们剧院里的女孩子了,要不是他爸是省里文化部的,早都让人给端了!”语毕她看看丁茴,几乎是一瞬间就得出结论,“你离开是对的,肯定不是你的错。”丁茴随即弯唇笑笑,“谢谢姐。”:见你即愉悦在后勤部待了不到一天,丁茴就已经知道了很多大剧院内部的八卦。后勤部加上她一共四个人,其余三位岁数都在四十五岁以上,每天都在盼着退休的日子早点来临,觉得生活无聊的时候,部门里来了丁茴这么个年轻人,自然是开心不少。因为即将退休,再加上这三位早就是剧院里的老人,退居后勤部后,跟每个来后勤部提交清单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打些交道,时间长了,大剧院里这几个部门的几个典型奇葩就都自然而然清楚了。张东明就是这几个奇葩之一。“这小子没比我们小多少,却天天觉得自己还是小年轻,他自己的孩子都上初中了,在剧院里是一点都不消停。”对面的叶青撇撇嘴道。闻言丁茴瞪大眼,“副团长都有孩子了?”坐在斜对面的赵淑静看她这样惊讶,就知道张东明每天在前面的乐团里到处演戏撒谎,她抿唇摇摇头,神情厌恶,“他从没有公开说过,我还是前年那次去高中部接我高三的儿子,看到他在初中部接人,才知道的。”“…那他还确实挺会伪装。”丁茴抿唇点头。靠窗一直低头专注于手中十字绣的秦琴也抬起头,提起张东明就是一脸嫌弃。“他惯会伪装自己,在大剧院各个地方骗年轻小姑娘,你们乐团只是他最容易也最便利下手的地方,之前听别人说,他去年把舞蹈队的一个小姑娘肚子搞大了,私下闹了好久,最后赔了不少钱,这件事情才算结束。”之后的将近十分钟,丁茴听着这三位把张东明干过的那些事情说了个遍,听到一半忍不住打开水杯喝了口水,她觉得自己第一天来这里就得到这么多炸裂的消息,那真的是开了眼了。她到今天都记得自己考上大剧院编制的那天,她是何等的欢喜,回家告诉李静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她和李静往后的日子也会好很多。初来大剧院的时,她那时因为自己老师孙璇的缘故,得以直接进入乐团,成为了三个扬琴演奏者之一,她每天都认真排练,回家也是拿着琴谱钻研强弱起伏和情感分布,只为了能够在每一场演出中精准无误地演奏曲目。她初来乍到时有多热血澎湃,现在就有多心如死灰。丁茴逐渐意识到乐团里暗流汹涌是在越来越多地饭局邀请中,还有身边那几位跟张东明一样不怀好意的乐团男同事对她一次次发出暧昧邀请。她起初也不想将自己身边的人都想成坏人,更不想将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划入人渣的范围,她也怕别人会说是她自己被害妄想症。直到一次次言语中的不怀好意和调戏,还有排练时一次次的调换位置和借着讨论谱子而想要发生一点肢体接触,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丁茴逐渐对整个乐团都失去了信任,但她也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些事情,只是在外面开始偷偷带私教课,在暗自盘算离开的契机。她不爱参加饭局,起初这只是一个她的个人习惯,自从那年得病后,她已经很少参加这样的大型聚会,又因为孙璇是她的老师,丁茴侥幸得以逃脱了很多次。只是这一次张东明直接越过了所有人,演出最后收工时,说完要庆功的事情,直接点名了丁茴。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那时孙璇也不在场,无法替她开脱,丁茴毫无选择的余地,只能点头应下。原本丁茴只是在思考该何时离开乐团,之后因为张东明那晚给自己下药,瞬间加快了她的进程。每每回想起那晚的事情,她都心有余悸。那么多人,都选择了漠视旁观,更有甚者在等待着她的药效发作,要不是那晚遇到了周祈,丁茴不知道自己在那样四肢无力的状态下该如何逃离虎口。提出申请退居二线,来到后勤部,这是她考虑了众多现实性因素后作出的最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