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洛盟把手调整成十指相扣的姿势,垂眼看着:“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之后的路,需要你带着我走了。”
贺祺愣了愣,很快,也用力回握住蒋洛盟的手:“没问题啊。别的我不敢说,但做外贸我还是挺有自信的。这一行,认人多过认公司,尤其swipe出了事之后,很多之前的客户都愿意跟我走。之后我管业务,你做管理;有问题就处理,有不会的就学,总能走下去的。”
蒋洛盟还是有些担心:“那如果我学得很慢的话,你不会嫌弃我吧?”
贺祺忍不住笑了:“怎么会?我们蒋总不是ucl本科,it双料硕士吗?对自己连这点儿信心都没有?而且开公司的钱都是你的,谁敢嫌弃你啊!放心吧。”
蒋洛盟貌似有点被说服了,心中渐渐安定下来。青马大桥上车辆川流,路上飞起尘土的味道。蒋洛盟升起车窗,渐渐有些犯困,就这样牵着贺祺的手睡着了。
蒋洛盟的航班是从波士顿直飞香港的,航程十五个小时;为了快点赶回香港来,航班是美国的中午起飞,蒋洛盟只在飞机上睡了四个小时。
贺祺正纳罕蒋洛盟怎么忽然没了声,一转头,就看到蒋洛盟靠在座椅上,静静地垂下眼皮睡了。就连睡觉也不肯躺好,脸还朝贺祺的方向偏着。
贺祺无声地笑笑,小心把手从蒋洛盟手里抽出来,两只手都搭上方向盘,好尽量把车开得再稳一些。
蒋洛盟或许是真的累了,仰头靠在副驾驶位的颈枕上,没一会就轻轻打起呼噜。随着呼吸一轻一重,像吃饱后熟睡的小猫。一直到贺祺把车开到了中环码头,在停车场停下,蒋洛盟还是没醒。
贺祺并没有叫醒他。贺祺把车熄了火,也靠上座椅靠背,静静看着蒋洛盟的脸。
刚在机场的时候没注意到,蒋洛盟左脸靠下的地方多了一道伤痕,很短很细,像是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浓密的睫毛下,是有些泛青的眼圈。
贺祺看着,心里有点酸酸的。似乎缺席蒋洛盟的生活仅仅两周,就已经是一件很值得失落的事。
贺祺缓缓伸手,想轻轻碰一下蒋洛盟的脸;可指尖还没碰到,皮肤之间就“啪”一下爆了个静电。
蒋洛盟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贺祺近在咫尺的脸,愣了半秒,伸手勾过贺祺的脖子,牢牢地吻上了贺祺的嘴唇。
贺祺合上眼睛,那只手还是碰到了蒋洛盟的脸颊,温柔地抚摸着。
蒋洛盟的嘴巴里有薄荷味,很明显,脸上也有须后水的味道,像是下飞机前特意洗漱过。
一吻结束,贺祺重新坐直,问蒋洛盟:“是不是很累?很累的话我们就回家,不去民宿了。”
蒋洛盟想了想,摇摇头:“没事,我不累,去民宿吧。”
贺祺眨眨眼:“真的不累?”
“不累。”蒋洛盟轻轻笑着,捏捏贺祺的手:“比起浪费时间睡觉,更想跟你约会。”
这天天气很好,海上风平浪静;轮渡从中环码头出发,半小时就到了南丫岛榕树湾。贺祺只随便收拾了几件休闲衣物,全塞进了一个背包里。在酒店办过入住,两人就换了衣服,缓缓散步去海边。
太阳西沉,粉橘色的霞光铺洒了半边天空。贺祺和蒋洛盟选了一家靠海的海鲜餐厅,坐在室外凉棚下的一个小桌。洒金的海面上,高耸的桅杆由远及近,出海的船只一个一个慢慢靠港。
蒋洛盟拿起冰桶里的香槟,“嘭”一声打开,给两人的杯子里倒上酒。杯壁上冒出许多气泡,摇摇晃晃地一路上升,“吧嗒吧嗒”地破开在酒液顶部。
贺祺拿起酒杯,跟蒋洛盟的杯子碰了一下,喝下一小口。
“其实上中学的时候,”贺祺看了蒋洛盟一眼,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我曾经幻想过跟你一起旅行。住同一个酒店房间,一起出门,一起回去。也不用多亲密,自然大方就可以,像本来就该一起的两个人一样。
“现在想来好奇怪啊。当时年纪那么小,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蒋洛盟有些惊讶,挑了挑眉毛:“你还记得吗?还在克利思廷的时候,我总说我们很像;我们是真的很像!我知道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因为我也有过。
“抛开生理层面的吸引,两个人并肩行走,不用考虑纷扰的现实,很平静地交谈和生活——这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就是‘幸福’的样子了。”
贺祺望着蒋洛盟的瞳孔,像是跌入了漩涡般的回忆;晃了晃神,才重新清醒过来。
贺祺长舒了口气,摇头笑笑,看向愈发橙红昏暗的天际:“那对未来的我们,‘幸福’会是什么样的呢?”
“就是现在这样啊。”蒋洛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