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瑾回到慈宁宫后被带去偏厅不久,景玟也来了慈宁宫。
只不过,她是这里的常客,不用通传,更无需谁来领路。景玟一人熟门熟路的来到太后的寝殿。
“姑母,今日感觉可好些了?”景玟在进入跨入门槛后,还没见到太后的面,就高声询问起来。再看不到被外人称颂的温文尔雅与贤淑雅静来。
只是太后却尤为喜欢景玟这娇嗔烂漫的感觉,特意恩准了,景玟在慈宁宫时的不用守一般的礼节规章。
“哦,玟丫头来了?快进来。”果然,太后一听到景玟的声音,似乎整个人都显得活泼了起来。
“姑母。”
“你这丫头,既然今日要来干嘛不早点知会这宫里的人,我也好派人去接你。这天冷路滑,要是摔倒你,还不知我要怎么心疼。”
景玟娇笑道:“还是姑母疼我。只是想起今天姑母要待客,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来这转转罢了,要是姑母没时间,我本打算就自己悄悄回去了。”
太后听完景玟的话后,笑着用手点了点景玟的额头,笑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知道自己的婚期。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景玟也不辩解,顺水推舟的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姑母。”
太后至此愈加不放过景玟,打趣道:“是不是还有不放心的事儿啊?”
景玟顿时满脸羞得通红,不再说话,只躲着太后的视线。
太后逗弄了景玟片刻后,才笑着给出她想要的答案,“你大可放心,别说那李瑾不会嫁到淮阳王府去,就是嫁去了,以她的资质也斗不过你。何苦这么放不下。现在你该好好想想景煕。”
太后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着景玟,而景玟则表现一副小女儿的害羞模样,心中却不甚认同的反驳道。姑母是没见到景煕如何在乎这人,不仅让自己的贴身侍从暗中帮忙,就是在王府中也设法暗中相见,怕是连淮阳王妃对着李瑾也是有些好感的,否则那日的宴会上怎会不依着自己。景玟心中愤恨,面上却一丝不漏,很快便把话题引了开去。
另一边,李瑾在偏厅中独自坐了很久。却不知是为什么,这处偏厅直到未时末都没少有人来往,就是侍从宫女都是很少能见到。
李瑾看着洞开的院门,猜测大概自己与这荣宣王的会面并不是偶然。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皇子对自己说的话算是警告还是提醒,话中离间的意味太过浓厚。想到此时所处的地方,李瑾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慈宁宫,太后的居所,而荣宣王在此警告皇帝的手下。李瑾心中觉得可笑,又觉得悲哀。
皇帝大概在宫中真的是孤立无援的,支撑他坐在皇位上的人,几乎容不得他身边有一个与他同一阵营的人存在,一如此时毫无权势与能力的自己,都要被如此警告威胁。可想而知,其他朝中之人又会得到怎样的告诫。
李瑾心想大概这位大皇子,是希望李瑾被这样的环境,被他那似是忠告又似是威胁的话震慑住吧。即使不能让李瑾倒戈皇帝,起码也能剪除皇帝的一个眼线。甚或还可为自己提供更多的消息?
只是李瑾心中却也清楚那样的警告与提醒,即是在说皇帝的性情,也可看做他这个皇帝势力的实际执掌人的决意。听父亲说,这位荣宣王平时便常常称病在自己宅邸不踏出半步。而此时站在李瑾面前的人却是气色康健的不输少年。怕是为了在此时内外都动荡不安的时刻养精蓄锐,荣宣王才如此小心的隐藏锋芒,暗中积聚力量而让那位少年天子在皇位上苦苦支撑吧。
虽然明白这位少年天子的可怜与可敬,李瑾却没有要为之肝脑涂地的觉悟,一来李瑾明白自己的家族不具备扭转乾坤的力量,二来无论如今的天子是怎样有才华,无论他对人民怎样爱护,若是没有相应的支撑,李瑾觉得他都不会走的太远。
朝堂上的事情李瑾虽不愿深入的思考,却也知道绝无可能让一个人撑起整个朝廷。所以,皇帝必会倚重某些人,而那些人的行为便会慢慢侵蚀国家。无论谁来坐这个皇位都是差不多的。
李瑾觉得既然那是他们景家自己的事情,自己便没有插足的必要。
只是此时,李瑾却又不得不选择一边站队。虽然李瑾已经努力平衡了淮阳王府与皇帝两派对自己的要求,却也清楚,这次荣宣王对自己的警告不仅仅只是这样就可以打发的。
那是在向李瑾询问她的心中的答案,若是出现需要抉择的时候,她李瑾是否会站在皇帝一边。
李瑾的心底,并不想参与这场权力的角逐,更没有要凭此一役获得富贵荣华的想法。形势比人强,众多的势力纠葛,不说李瑾想为这位皇帝做什么,即使李瑾想要独善其身又何其艰难。而此时的抉择又大多都是非此即彼,好在这问题不需李瑾宣之于口的回答,否则李瑾觉得自己一定会把事情弄砸。
明白自己没有回头路可走,因此李瑾更加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与皇帝的关系。不得不去思考自己一直避而不谈的那可能出现的时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瑾的眉头越皱越深,长时间坐着一动不动的原因,李瑾的双脚已经麻木酸疼,只是因为脑中思路纠结,就像是与自己较劲儿似的,她仍然定定坐在原地。挺直的背部似乎彰显着她不愿屈服于命运的意志。
此时院门处出现了太后的女官,她只带来了太后的一句话,便引领李瑾离开皇宫,向泰华园而去。
及至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李瑾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因为一天的经历而阵阵发抖,只是那却并不是害怕那么简单,类似于迷茫无措的感觉,似乎时时处处都没有可信任的人的感觉,越发让李瑾觉得自己似乎从一个世界闯入了另外的世界。
这里黑暗阴冷,稍不注意便是万丈深渊,还能有什么足够指引自己逃离此时此地。
不可抑制的寒冷,让李瑾不顾形象的双手紧紧环保着双腿在马车上紧紧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