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科技部主任魏贝格,请他指点一下搜集这方面的情报应从何处下手。此公是个十足的学者。国家安全部内大部分高级官员都是战前参加过地下工作的老一代共产党人,个个有着不平凡的经历。魏贝格在他们中间显得不是一路人。他惟一的政治经历就是作为一名酷爱自行车运动的选手参加过红色体育运动。机关里盛行的等级之风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他拒绝享受职务带来的种种特权,坚持每天骑一辆旧自行车上下班,为此成了机关里中高级官员的笑柄。他们喜欢在自己的上司面前炫耀自己开的进口车,如德国的大众,法国的雪铁龙和美国的福特。
魏贝格非要把有关核电站的所有已知细节从头到尾讲个明白,不管我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平时各处处长向我汇报时都是简明扼要。可魏贝格惯于长篇大论地做报告。我只好洗耳恭听,上了一堂研究生水平的应用物理课。魏贝格力主采用西德正在建造的快中子增殖反应堆。当时我们用的是苏联的核反应堆。魏贝格对这种类型的反应堆隐含的危险看得很清楚。&ldo;要建反应堆就得选最新型的,沃尔夫同志,&rdo;他对我说。&ldo;你能不能告诉他们(指政治局),这关系到我们的未来?&rdo;
东德的核能发展计划始终未上马。我们情报局得以松了一口气。主要原因是费用太昂贵。同时东德领导人也担心与莫斯科闹翻。这件事过去几年后,西德由于无法解决冷却钠的难题,也放弃了快中子增殖反应堆技术。我上的那堂核科学速成课给我带来的惟一好处是,我在莫斯科的同事中间出了点名,成了无所不通的人。既精通谍报工作,又懂科学。一次访问距伏尔加河畔列宁诞生地乌里扬诺夫斯克不远的核研究中心时,我借助从魏贝格那儿学到的知识,问了几个内行人问的问题。该中心的人向莫斯科的克格勃同事汇报时,对我掌握的关于这一课题的知识大为吃惊,称赞不已。
60年代中期,东德在技术革新这一更广阔的领域上明显落伍于西德。西德在研究和开发上投入数百万元的经费。而我国领导人除偶尔因一时兴起对某个偏爱的项目关怀一下外,对科技战线经费捉襟见肘的现象并不重视。有限的经费转用于满足消费者的需要,以避免公众骚乱。
一次,我同牢骚满腹的科学界里的熟人交谈后,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们的间谍既然可以渗透到波恩政界和北约总部里面,为什么不能搞到工业机密呢?虽然搜集政治情报是我的拿手好戏,也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对科技部的潜力却越来越入迷。家里的人开玩笑说,童年时期我憧憬在苏联学习航空工程学的梦,现在终于有个机会圆了。我仍然订阅所有能订到的航空杂志,不论是社会主义国家的还是西方国家的。
我看到,由于西方禁止向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出口技术,加上东德科学技术人员出国机会有限,我们在化学工程、微机械学、机械工程和光学领域的一批出色的科学家在高科技领域辛苦的结果等于重新发明轮子。我琢磨着,通过非法手段设法搞到西方的最新研究成果会对我们大有裨益。此外,如果我们能在减少本国工业部门的亏空方面助一臂之力的话,也许国家领导人会更重视我们谍报机构。
不用说,我们局当时这方面的人才远远不够。我与情报局的一些高级官员讨论了这一想法。大家一致认为,当务之急是在科技专业的学生中间招一批人。施蒂勒就是首批加入国家安全部的学生之一。
当时他是莱比锡市卡尔&iddot;马克思大学里的一名成绩出色的物理专业学生。我们在当地的征聘人员看中了他。通过了当地政府的政审后,施蒂勒来到东柏林,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字,保证今后在国家安全部的岗位上为德意志民主共和国&ldo;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rdo;。他还仿照年轻时读过的描写共产党人的惊险小说里的人物,选择了施塔尔曼这个化名,德语里意为&ldo;铁人&rdo;。我以前的上司用的也是这个化名。签名的笔迹未干,他与两位负责他的官员已干了一杯科涅克上等白兰地。
施蒂勒是个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的小伙子,沉着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精明劲。我没有跟他这样级别的人亲自打过交道。不过他后来常吹嘘说,他认识我。就他的性格而言,他属于那种工于心计的人,而不是我们用的另一种有坚定信仰的人。施蒂勒被分配到科技部第1分处。该处负责跟踪西德的原子弹研究进展情况并监视在西德部署的所有新式武器系统。 施蒂勒叛逃前,手下掌管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境内的10余名告密人以及7名西德间谍,其中包括在巴黎工作的原子物理学家多贝廷。《注》、在位干卡尔斯鲁厄的核研究中心工作的高级研究员菲勒、西门子公司的一位经理以及在汉诺威的核工业部门里的一位工作人员。由于施蒂勒的叛变,西德还破获了在哥廷根大学任原子研究部主任的豪费教授。他是克格勃发展的人,但由我们在东柏林控制。
除了重点搜集最新核技术外,科技部还扩大了搜集工业情报的范围,设法了解西德方兴未艾的计算机业的情况并寻找愿意绕过西方禁令与我们做生意的商人。这方面我们干得最出色的间谍之一是阿诺德,化名施托姆。年轻时即被派往西德,奉命长期潜伏。如今他在国际商用机器公司西德分公司已身居要职,利用工作之便将公司内部有关新计算机软硬件开发的资料递送给我们。阿诺德这个人有点让人琢磨不透。政治上他早与我们拉开距离。我们给他的钱,他也不收,但出于对东德感情上的依恋继续向我们提供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