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凡人已经得到了神骨呢?”萧风灼轻轻地问,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神骨已有,再拼凑出神血、神魂,乃至于神的眼目血肉,你觉得还会远吗?”清和反问道,她这么说并非是在自相矛盾,哪怕她不觉得凡人能造出神骨,但她却并不怀疑得到了神骨的凡人拼凑伪神的本事。
“当年巫咸人登上不周山,啃食了神明,他们的血脉里本来有神的血液。”路舟雪轻轻地说道,他转眸看向萧风灼,“妖王剖走了你的妖丹,神明的灵丹也有了。”
“至于神的血肉……”路舟雪说到这里停住了,萧风灼淡淡地补充道:“还有谢家。谢氏承继楚王室不死血脉,虽不得长生,血脉却是真,当年南朝灭国,谢氏尽死,但还留下了个谢怀玉。”
“就是不知道他的尸体被藏哪去了,不过都两百年了,想来已经被炼成了神的容器。”发现事情已成定局,萧风灼反而淡定下来,“无妨,要是真叫凡人打开了通天路,无非也就是人神打一场。”
路舟雪跟萧风灼已经奔着最坏的打算去想了,清和人在状况外,忍不住道:“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没有神魂和神骨,旁余的部件有了也没什么用,反而平白招致天谴。”
“话是这么说没错。”路舟雪轻轻叹口气,无奈道,“可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已经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的了。”
清和:“什么意思?”
萧风灼简单解释了他跟路舟雪在萧月珩的窝里拿到了一面可回溯过去的镜子的事,接着说道,“现在你看到的这些,都是两百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了,神骨已为凡人所得,至于神魂,不是还有个萧翎?”
“如今重回当年,是否能改变旧事暂且不论,夏司,单说你这次下界来的任务,你猜你要迎的新神,是不是凡人造出来的那个?”萧风灼的说法骇人听闻,却并非全无道理。
是啊,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新神是先天神只,却从登天路崩塌的人间诞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他们真的拼凑出了神,两百年了还没能谋求得更进一步的利益,恐怕他们的神也并不完全,至于到底缺少什么,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争抢的了。”萧风灼道。
清和默不作声展开卷轴运笔如雷,写完之后对二人道:“事关重大,我会连同先前的事一起上报神界,届时会把二位的名讳也一并记上,二位应当不介意吧?”
“这是自然,不过先别着急汇报,待解决完了这阵法,再一并上报不迟。”神界办事并不拖沓,但该有的步骤都不少,萧风灼也理解,因而并未在这上头同清和为难。
“凡是凶恶阵法,欲发之必先行祭,祭则以血。瞧着宴席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一片,实则都是陷于阵中的祭品。”三人躲在暗处,清和瞧着前厅热闹的局面道,那被萧风灼揍了一顿的太子正给人敬酒。
她又一指坐在高位上,风头甚至盖过新郎官的四个人:“至于那上头几人,应当便是为那阵法启动护法的,他们既然在这,想必阵眼就在附近。”
“邢渊、萧翎、瑶光,还有戚南阔,人来得倒是齐。”萧风灼往那边瞟了一眼,然后便瞧见他那不待见的弟弟正一脸谄媚的给萧翎敬酒,忽然间起了疑心。
从前他一心怨恨萧翎毁了他为人的半生,今日瞧见楚昭昀给萧翎敬酒,他忽然生出了一个疑问,萧翎选中他们楚氏,行祸乱之举的原因是什么?
“神骨将成,鬼王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邢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面前的酒,却始终不见醉态,转头瞥见萧翎盯着场上跳舞的舞姬瞧,不禁开口道,“鬼王一直盯着这舞女瞧,难不成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萧翎闻言回神,却也不理他,安静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地喝着,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魔尊,请。”这时候楚昭昀过来给邢渊敬酒,见后者盯着场上的舞姬瞧,便多嘴问了一句,“您瞧今日的歌舞,可还满意?”
楚昭昀早没了往昔作为西朝太子的光辉,如今不过是虚掩的门楼,装出来的阔气,宴席上跳舞的不过是些他借着鬼王照拂虏来的游魂野鬼,根本算不上多么绝色。
邢渊在自己的地盘呼风唤雨,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楚昭昀弄来的这些自然入不得他的眼,只是不喜欢归不喜欢,这并不妨碍他借着楚昭昀的话调戏萧翎:“舞姬虽美,到底不如鬼王来得有韵味。”
楚昭昀被他这句话吓得差点拿不稳手里的酒杯,邢渊自己却没什么自觉,自己调戏完人不说,还转头去问戚南阔:“妖王觉得呢?”
萧翎男生女相,一张脸阴柔美丽,平日寡言少语,也不爱出风头,邢渊素来觉得他软弱可欺,自从见过他真容后,时常出言戏弄。
“鬼王的确风流倜傥,奈何本王素好身娇体软的姑娘,怕是品鉴不来魔尊的审美。”戚南阔两边都不想沾,打了个哈哈把话题掠过去了,邢渊讨了个没趣,正想去问瑶光。
不喝酒也不说话,一直闭目调戏的女人赶在他开口前睁开了眼睛,意有所指道:“魔尊是放浪形骸了些,可到底客随主便,还是收敛些的好。”
瑶光才懒得管这几个人的恩恩怨怨,在她眼里,魔尊也好,鬼王也罢,全都是低贱腌臜之物,只是如今阵法启动在即,若是因着邢渊嘴贱惹恼了萧翎,后者一个不乐意翻脸了,连带着她也要惹一身麻烦。
不得已,她才多嘴说了这么一句。连着在两个人那里吃了一鼻子灰,邢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也不说话了,只忙着低头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