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君臣听得好笑但又笑不出来,毕竟当前他宋国与辽国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若得寸进尺,介时毋某自然要抗争!”毋湜羞恼道。
“不会。”赵旸目视毋湜摇摇头道:“因为毋谏院安逸惯了,做不到豁出性命与我抗争,毋谏院所谓的抗争,不过是在谈判桌上,攥着拳、憋红脸,据理力争罢了。管用么?不管用。”
毋湜憋地面色涨红,尽管他知道赵旸这是拿他二人比作大宋与辽国的关系,但如此被嘲弄还是让他羞愤不已:“赵正言要辩论宋辽关系就请直言,何必借机羞辱臣僚?”
“不是你先开始的么?行了,你就说我讲的对不对吧?”
“……”
眼见毋湜面红耳赤,从旁王贽替其解围道:“毋谏院不愿与赵正言相争只是顾念同僚之情,兼更不愿御前失仪,岂能像赵正言这般无礼?至于宋辽邦交,若辽国亦似赵正言这般得寸进尺,不知分寸,我大宋自然要抗争,绝不仅限于谈判。”
赵旸不气反笑:“拿什么抗争?”
“拿……”王贽的话戛然而止。
“说呀。”赵旸轻笑道:“若辽国以兴兵相要挟,介时是你们这些文官写诗词歌赋去骂死他们,还是怎么着?”
“……”王贽一言不发。
见此,赵旸冷笑一声道:“外交谈判的坚实后盾乃是综合国力,即国家的强与弱,弱国无外交。昔日张仪出使六国,六国奉为上宾、不敢得罪,为何?因为张仪背后有强秦的军队嘛,军功爵制之下,秦军个个如狼似虎,各国打不过嘛。……大宋呢?军士毫无地位、尊严可言,自身也因此丢了荣誉,脸上刺字,被骂做贼配军,我说一句‘谁道仅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今日就被你等联名弹劾,口诛笔伐,你指望叫这些军士心甘情愿、豁出性命去为国征战?”
王贽正色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领了俸钱,吃了军粮,自当为国捐……效力。”
赵旸轻哼一声,摊摊手道:“你忘了还有句话叫君视臣民如土芥、则臣民视君如仇寇,套用于国家与军士二者,似乎也无不妥?”
“……”王贽为之语塞。
从旁毋湜见此,抢过话头道:“唐末种种乱象与惨剧,皆因武夫、军卒失了制衡所致,赵正言莫非不知?”
赵旸嗤笑道:“矫枉过正,毋谏院又可知晓这是何意?……这世上还有人吃饭噎死呢,毋谏院为何不学学因噎废食?”
毋湜愤声道:“你这是狡辩之词!人不进食岂能长活?”
“你这是荒唐之论!国不重军岂能久安?”
毋湜被堵地险些喘不上气来,微吸几口气稳了稳心神后才恨道:“崇文抑武乃是太祖时定下国策!”
“那又怎样?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即便是太祖所制国策,也未必就一定适用于八十年后的今朝。”
“你敢对太祖不敬?!”毋湜大呼一声,忙朝赵祯作揖,企图使盘外招制胜:“臣要劾弹赵旸对太祖不敬!”
赵旸摊摊手,一脸无语道:“官家,臣几时对太祖不敬了?相反,臣坚信太祖若仍在世,贤明如他必定会认可臣的言论!”
说着他话风一转:“毋湜未获悉太祖心意便贸然指责臣,臣要弹劾他欺君罔上!”
毋湜闻言愕然,难以置信道:“我要如何获悉太祖心意?”
赵旸头一歪,低声为其献策道:“你可以下去问太祖,再托梦于我……对了,以太祖的雄才伟略,说不定正在下面招兵买马夺阎王之位,你言必称太祖,如此忠心,岂可不随御驾左右?”
赵祯看得哭笑不得,佯装抬手轻揉额角,借机用袍袖遮掩忍俊不禁的笑容,满殿朝臣想笑却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地辛苦,同情地看着毋湜被气得浑身发抖。
之前见赵旸要同时以一敌三,与三位知谏院当殿辩论,群臣只认为此子狂妄,没想到转眼之间,三名知谏院一个被逼得退回原位,一个被说得哑口无言,一个被气得浑身发抖。
以一敌三,居然还被这小子占了上风?
有点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