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心中有此猜疑,但如今听皇后亲口说出,卢秀慧还是跪了下来。
“明霞还小,怕是不能堪当大任。”
皇后弯腰扶起她来说:“我衍儿岁数也不大啊,他们二人不过相差了三岁而已。你也放心,本宫知你们家最是疼女儿的,所以,本宫也不会强人所难,非得早早接她入宫。多少,也得让你们家养到十五岁,等及笄了,再迎娶入宫直接为后。”
皇后叹息说:“皇上年迈,近来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怕是也活不长久了。与其等他走后,留下这一大堆烂摊子事,不如本宫趁早筹谋,趁早稳定住朝局的好。”
“娘子也是心善之人,应该知道,朝局越是不稳,流血也就越多,娘子也不希望到时候朝中血流成河吧?”
卢秀慧让人不希望!
若朝堂都血流成河了,民间又何尝不是地狱?
正在二人说话间,一个宫娥妆扮的女子走了过来回话:“回禀皇后娘娘,赵侍郎和卢侍郎请见。”
“哦?他们来了。”便是在皇后意料之中,她也挺高兴的,忙笑着道,“快快请二位大人过来说话。”
卢秀慧闻声,则起身侯在了皇后一边。而那边,宫娥已经请着赵佑樾和卢德泉过来了。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立在秋风下,卢秀慧自然的抬眸,望向那个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的男人。只见男人一身素色锦袍,依旧如往常一样,面若秋霜,正同她兄长一起,并肩而来。
只望了一眼,卢秀慧便收了目光。
她想听听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佑樾和卢德泉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完整猜测到了皇后的每一步计划,猜到了她所打的每一个算盘。所以,这会儿再听皇后说一遍时,二人也并不意外。
自那日和女儿谈过后,赵佑樾的反心便没那么坚定了。虽然这两个多月来也一直还在犹疑不决,但方才一路过来的路上,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父亲已经死了,小郑氏也落了大狱,如今正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而圣上,当朝的那位天子,他如今也垂垂老矣,晚年并不安详。
说实话,该替母亲报的仇,也算是都报了。
造-反必然要血流成河,要付出代价。若他真为一己私欲而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那么,他和父亲、和圣上、和先帝,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过都是为了自己野心、私欲,而不顾无辜之人死活的禽兽罢了。
他已经拿一个牢笼囚禁了自己十多年,如今何不和过去和解,也放过自己。
想要一个清明盛世,也并不一定要亲自登上那个位置。只要君王是明君,那么,他作为一个臣子,自然可以一展自己的抱负。
也正如弟弟所说的那样,这条路真的是流血最少的一条路了。
扶持正统,栽培新帝,共创开明盛世……这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而如果做了这个选择的话,他和慧娘也不必再继续忍受分离之苦。曾经埋藏在心中的很多话,他也都可以和慧娘说了。
赵佑樾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所以,皇后说的那些,他一口便应承下来了。但只一条,他暂时没有答应,就是是否要让女儿日后做皇后这件事。
女儿虽然十分聪颖,也比很多男子都有见解,但在自己婚姻大事这件事情上,赵佑樾还是希望给女儿更多的自由选择的空间。
毕竟,此事有关她一辈子的幸福。
赵佑樾说:“衍公子乃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所出,乃是正统。臣如今如何孝忠今圣,日后定然也如何孝忠新帝,请皇后娘娘放心。但臣这样做,只是觉得这个天下该是由正统继承,臣也信得过衍公子品性才能,是出于自愿。至于是否日后承诺给臣之女明霞后位,臣并不在乎。”
皇后其实也并不是为了让赵家答应站她,这才拿后位出来做交换条件的。她有见过赵氏嫡长女,是真心觉得她堪当此大任。
不过,眼下关键也并不是议论后位之事的,见赵侯爷不肯,她便也没强迫。
只也以真心换真心道:“能得赵侯爷这番话,本宫真是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是,本宫许诺赵氏女为后,也并非拿此作条件换赵侯站东宫,本宫是真赏识那丫头,她真是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不过,本宫也并不强人所难,知道你们夫妇二人疼闺女,不肯送她入宫,本宫能理解。日后日子还长,此事慢慢议不迟。”
“等两个孩子再长大一些,到时再遵循他们意见亦可。”
见此,赵佑樾抱手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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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既一切尘埃落定,赵佑樾便没什么好再瞒着妻子的了。所以,三人一道从金光寺出来后,赵佑樾就直接对卢秀慧道:“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卢德泉识趣得很,闻此言,立马找借口说:“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赵兄,我妹妹交给你了,我先打马回城。”
二人立在石阶上,相互目不转睛望着彼此,谁也没有理卢德泉。卢德泉有些尴尬,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等他走后,赵佑樾则提议说:“记得你最喜欢菊花了,这个时节出城来,想必是出来赏菊的吧?”
卢秀慧抿嘴:“难为赵侯爷还记着我的喜好。既然有话,就直说吧。”
赵佑樾则指了指系在一旁的骏马说:“一时间三言两语说不完,不如你我同乘,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