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姒翻页的手微顿,随即轻笑一声,直接将书册放下:“糊弄旁人的借口罢了,本宫只是想知道,喻公子日后是会成为两袖清风的国之栋梁,还是空有学识的佞臣蠹虫。”
喻良臣微微一怔,反问道:“公主以为呢?”
“那自然是国之栋梁。”容姒弯唇,眸中深邃,“所以喻公子,可千万不要叫本宫失望。”
喻良臣神色莫辨,直到容姒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
光影重叠,眼前似被泼了一层层浓墨,又一圈圈化开。
隆隆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容姒站在一众银色铠甲之间,看着前头的军士破门而入,随后分立两侧。
喻良臣走得不急不缓,跨过门槛时甚至记得撩了袍角,礼数周全。
殿中四处都是摔坏的杯盏花瓶,喻良臣目不斜视地踏过碎片,只将一张长琴扶起,重新搁在案上。
容姒瞳仁微缩,那是母后的琴!
听闻韦皇后犹在闺中时便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尤擅琴艺。入宫之后圣上担心她在后宫长日无聊,便将名琴“太古”相赠,多年来一直被韦皇后置于凤仪殿中。
此时那张“太古”的琴弦已然断了两根,只勉强能弹。喻良臣拿指尖勾了几个散音,清凌的音色却好似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杀意,落在容姒耳中,叫她的骨锥都跟着震颤发麻。
如同无言的暗示,他身后的侍卫捧了行刑的绫锻上前,却非宫中所用的白绫,而是红色的、刺目的红绫。
容姒心头顿沉,然她站在殿前仿若孤魂,不能移动寸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侍卫从她身侧走过,一步步往殿内深处去。
“娘娘可还记得建元十五年,上京城内风声鹤唳,刑台之下血流成河,比这红绫更甚。”
喻良臣在案前坐下,眉眼间似有雪山雾峰,冷峭得叫人不敢直视。
“早闻娘娘爱琴,臣便以一曲山隗,恭送娘娘。”
“铮”的一声,似有杀意从中割裂,容姒指尖锐痛,睁眼却见琴弦已断,血色从指缝间溢出滴在琴案。
容姒有些恍惚,缓了缓才想起这是在琴课上。
授课的女先生吓了一跳,慌忙要请太医,被容姒按下。她忍着不去看喻良臣,只说让宫人来帮忙处理,退到了暖阁中。
上药的宫女手脚麻利,然容姒仍觉得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十指连心,好似抓着心脏都不断地往下沉坠。
在最初的那个梦里,容姒所历皆是自身视角,只是听闻过皇后自缢的消息,并没有去往凤仪殿,也未听到过喻良臣抚琴。可在方才的光影里,容姒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窥见了“皇后自缢”事件中的一幕。
这一幕,叫容姒愈发品出些违和来,梦中的喻良臣似乎对皇室诸人有着天然的敌意,叫容姒觉着,他不仅仅是谋夺皇位的叛贼反臣,更像是个步步计划的复仇者。
可他与皇室,究竟有何仇怨?
容姒用未受伤的手揉在眉心,建元十五年……又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