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和尚以为朱瞻元这位皇孙的问话,只是一个话引子。所以,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继续的聆听。
但是,朱瞻元没有再多语,而是目光认真的望着道衍和尚。朱瞻元用态度表明了,他在等待着这位曾经教导过他的师傅给予了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道衍和尚思考一下后,回道:“世间辽阔,苍海一粟。贫僧也不过一个修行的方外之人。中原之外,也许蛮荒,也许文明,贫僧不敢多谈也。”
知,是知。不知,是不知。
道衍和尚也不虚谈。
说到底,佛门与道门,道门是东土大陆的本地道教衍生。而佛门则是由天竺外传,在本土扎根罢了。
佛门外来,那必然是中原之门,再有文明的。
“师傅,果然信人也。”朱瞻元先是笑了,尔后,又是感叹道:“可惜,千百年来,中原大地上杀戮颇多,皇朝轮换,起因皆是百姓无食,每每皇朝末年时,豪门世族把持了全天下的土地,让百姓
连立锥之地都无。”
“造反是死,饿死也是死。无食的百姓,肯定是要造反的,没人愿意去白白的死,也没人愿意亲人白白的死。”朱瞻元说这话时,有着一种语气上的平静。
他这一翻话,除了前一世,少年之时,他娘与他讲过外。更多的,还是他当了帝王的体悟。
帝王难当。
就像唐太宗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师傅,为何修行之人,从未曾想跳出了中原这一片土地,去寻得更辽阔的天地?而是归缩于斯,固步自封?”
朱瞻元一直不解的便是这些。
这些求道成仙的,又或是修佛问心的方外之人,为何就是专门当了蛀虫,而不是为天下人尽一些力量呢?
“皇孙此话如何讲?”
道衍和尚谈然的问道。问这话时,道衍和尚心头还是起了波澜的。
“我查过一些记录,东海之上有一国,名日出之国。那国里有神道与佛道并尊。这国位于我朝的东面。”
“南方,密林之间,更有安南等小国犬牙交错。那些小国有当地的巫术蛊师横行于世。”
“西南昆仑雪山上,密传佛教统治那片雪原高域。”
“北方更是胡人的萨满教泛滥。”
“四方之间,能让我朝真正归附的,不过是一个区区高丽小国,这还是儒家这等显学教化的结果。”朱瞻元说这话时,望着道衍和尚的眼神里,透出了一种疑惑。
这真是朱瞻元的疑惑。“儒家为显学,是帝王的需要。”道衍和尚当道士前,曾经是儒教的门生。当然,他先入道门,更破门而去,再转修佛法。所以,道衍和尚本身对儒家的好感,还是非常浓
厚的。他道:“治世当需儒家。”
“是啊,皇家治理天下,需要儒家。”“如果道门佛门能够像儒家一样,展现自己的本事,又岂会在朝堂之上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朱瞻元前一世当过帝王。他很清楚,对于帝王而言,什么名头不重要,重要的
是统治社稷江山时需要它。
道门、佛教,却没显出什么作用来啊。
朱瞻元不满的地方,就在这里。
道门清修也罢。
偏偏佛教在历史之上,却是贪婪的。寺庙这等明里给人拜佛的清净之地,实际上呢?哪朝哪代里,那些寺庙暗中是聚了多少土地,偏偏这些寺庙还是不纳税赋的。
这才是招了皇家恨的根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