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又瞥向门口:“……你还是去看着那个吧。”
杨仪本来难过,被他提醒,不由转头。
恰在这时,只听屠竹在外道:“十七爷!唉……你……”欲言又止的调子。
杨仪猜到薛放必定方才在外头偷听着,由他去吧。
她迟疑:“我能不能问,你是要回京内,还是回南边?”
“我也不知道。”
“那……以后能不能见,也是未知了?”
“你想见我?”
杨仪本要回答,可对上他的眼神,忽地察觉到一点别的意思,那答案便说不出口。
黎渊垂了眼皮。
杨仪低头:“我只盼你……无病无灾,安稳康泰,不管在哪里吧。”
“你……”黎渊轻笑:“都说你妙手仁心,怎么我觉着,你是这么狠心无情呢。一句转圜的话都不肯给人?”
“小黎你知道……”杨仪抬眸。
底下的话她没说,但黎渊怎会不知道。
如屠竹所言,她心里眼里都是薛放一个,已经容不下别人。
一宿过后,次日,黎渊便不见了踪影。
虽然他说要保重,但杨仪看着那绵延不绝的阴雨,总是忍不住替他的伤势担心。
这两天中,其他的伤者逐渐稳定,只有一位因伤重而离世的士兵,就是利器伤了脏器那位。
杨仪曾犹豫过要不要用麻沸散,然后开腹……只是这行为太惊世骇俗,把握又不大,她正犹豫中,那士兵已然病发不治。
跟杨仪一起的大夫道:“这种情况本就已经是不治之症了,虽然外头看着不知如何,但想必他腹中已经溃烂……超出了我等之能。”
杨仪看着士兵将那具尸首抬了出门,问道:“这是要送到哪里去?”
大夫道:“这些士兵们,有的是本地之人,家里有人的便领回去,有的是外地的……隔着太远,只能就地埋葬,还有些……对了,杨太医问这个做什么?”
杨仪拧眉:“我有一件事,先行告退。”
出门刚要上软轿,一眼看见前方有几道影子经过。
“俞巡检!”
俞星臣手中拿着一份京城才送来的急报,因为方才又正撞上了士兵的尸首被抬出,所以正转身避开。
听见杨仪叫他,俞星臣有点意外,回头等候。
杨仪近前:“我有一件事想请教。”
“说。”
杨仪发现他的脸色不佳,犹豫了会儿:“您有公务?那我不便打扰。”
俞星臣淡淡道:“小事。你说就是了。”
杨仪道:“方才有一具士兵的尸首被抬出来,他是被利器伤了内脏,无法治疗才身亡的,我想……”这话有点难以启齿,尤其是对一个力拼战死的士兵来说:“我想……知道他是否有家人在,或者可以……”
俞星臣目光幽沉:“你是不是想……查看他的死因?”
杨仪很松了口气,头一次感激俞星臣如此“善解人意”:“是……我、只是想看看他具体如何,先前我从未料理过这种伤症,并无经验,倘若这次能够……”
没有等她说完,俞星臣回头叫了县衙管事,交代了几句话,那管事匆匆去了。
俞星臣才道:“待会儿有消息,他会来告诉你。”
杨仪脸上的笑一闪而过,待要道谢,俞星臣已经迈步走开了。
她只能把那声多谢压下。
不料俞星臣走了两步,回头道:“先前你说要呆两天,今日该差不多了吧?若无疑虑,明日启程可否?”
杨仪微怔,心中极快寻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