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脱掉风衣,再剥下西服外套,只有单薄衣裤包裹的清瘦身体陷在宽大松软的床褥里,就像要被厚厚积雪掩埋一样。
贺铸拆开药袋,没来得及看到底是什么药,只是匆匆按说明倒了两颗胶囊,又端了杯温水给晏容秋送过去。
“来,我们先吃药。”
晏容秋把头埋进枕头里,漆黑乱发中露出一星点粉白的耳|垂,他昏昏沉沉地反驳:“我没病。”
对不肯吃药的小朋友,贺铸是有一点办法的。他刚要起身,袖口却被晏容秋松松地牵住了。
“你不要走。”他努力掀开一线浓秀的羽睫,目光里蕴着星星点点的微光,仿佛旋转的银河。
“我不走。”贺铸轻轻捻了捻他的手掌。
去厨房倒了果汁,贺铸把胶囊掰开,混了药粉进去,又细细搅拌匀了,才端回来送到晏容秋的唇边。
又软又烫地半躺在男人怀里,他却还是固执得不行,把脸往那处散发着好闻气息的胸膛蹭了蹭,“我没生病。我不吃药。”
因为带了浓重的鼻音,说话又毫无力气,晏容秋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略有一种沙哑的甘甜。
像极了爱撒娇的小朋友。
“这是桃子汁。”贺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话,宝宝。”
宝宝。
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口?
贺铸垂眼凝视安静窝在自己怀中的大老板,平时整整齐齐全梳上去的额发,此刻软软地垂在他的额头,浓密卷翘的睫毛如蝴蝶的长翅,停栖在薄薄的苍白眼睑上,乖得让人心|痒,又让人心疼。这样的晏总,总觉得看上去年幼了许多,软乎乎又奶乎乎。
嗯,确实是宝宝,比那颗糯米汤圆还小的宝宝。
而半昏半睡的晏容秋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很听话地把桃子汁慢慢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宝宝真棒。”
贺铸轻手轻脚地把晏容秋放回床上,仔细替他掖好被角,又把枕头垫高一些,好让他躺得更舒服。这些事情,男人做得是既缓慢又认真,甚至带了些虔诚的意味,就像对待什么稀世之珍——
不,明明比稀世之珍还要珍贵,是他唯一的、绝无仅有的宝贝。
喝了药后,晏容秋的状况明显好了一点儿。脸颊上吓人的红潮褪去不少,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似乎终于摆脱了那种发高烧时昏沉晕眩、忽冷忽热的痛苦,这会儿,睡眠之神终于来拯救他了。
贺铸暗自松了口气。相比担心,他更多的是害怕,真的怕。
看到深爱的人被病痛折磨,是他从小到大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