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三年,南临街靖文侯府,芍药居。
寒冬腊月里,天刚蒙蒙亮,昨夜的雪落了一地,院落里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几抹绿色的身影,衣袖飘动,摸黑早起,在院落里忙进忙出,端着瓶瓶罐罐,散着药香。
“六小姐醒了,六小姐醒了……”伺候在粉色绫罗纱帐床前的两名绿衣丫鬟瞧见夏凌云翻了个身,激动而惊喜的异口同声的喊着。
“阿萝……”一美貌妇人在外间闻声,快步转进里间,往夏凌云的床前走去。
睡个午觉而已,怎么感觉全身酸痛,夏凌云十分哀怨。这集体宿舍的木板床果然是够硬的,能把人给睡散架了,等下得去买个床垫。如此想着,夏凌云觉得也该起床了。她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准备甩甩手甩甩脚,活动活动筋骨。
可是……可是……这貌似有些不对头!?
“阿萝,你可醒了。”夏凌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住,温香软腻。
她脑袋一懵,这是什么情况?夏凌云眨巴着眼睛。诶,这集体宿舍怎么变成了红木满室,纱帐飘摇的古代闺房了?屋里还站着一排穿着水绿色罗裙的少女。还有抱着她的人是谁?夏凌云满头的问号。难道她是还没睡醒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
“阿萝,你可还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告诉娘亲。”抱了好一会儿,美貌妇人松开了手,关切的看着夏凌云。
夏凌云此时方才看清楚了美貌妇人的模样,年约三十上下。虽面容略显憔悴,眼圈泛黑,但是眉如弯月,水眸温润,樱唇一点,鹅蛋脸,肤如凝脂,薄妆如似笼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这张脸夏凌云很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可是怎么越看越感觉熟悉,非常的熟悉,好像每天都看一般。真是太奇怪了。看着看着夏凌云感觉眼前蓦然一黑,就晕了过去了。
“阿萝,你怎么了?”看着刚刚大病初醒的女儿又晕了过去,美貌妇人吓到了,原本就憔悴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
“快去请张大夫过来,快去……”美貌妇人大声的喊着。
随即又看着夏凌云喃喃自语:“阿萝,你可不能有事……”
……
夏凌云的脑海里好像看走马灯一般,出现了一幕幕的情景。德善八年,靖文侯夫人何氏诞下一女,取名夏凌云,闺名丝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太和三年,夏凌云,年十二,偶染风寒,卧床数日,险些丧命。……太和六年,夏凌云生母何氏(墨韵)自缢身亡。太和九年,夏凌云惨遭凌辱,死于荒郊梅林。……
脑袋里被塞入了一大堆的信息,夏凌云经历了侯府千金的一生。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慢慢反应过来,她貌似被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一个本该重生,却没有重生的,并且与她同名的侯府千金身上。
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大帮人正赶过来。
“张大夫,你快帮阿萝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刚醒来一会,怎么又晕过去了。”刚才的美貌妇人,也就是夏凌云的生母何氏,看着马不停蹄赶过来,气喘吁吁的张大夫,焦急的说道。
“夫人莫急,容老夫看看。”张大夫放下药箱,坐到床边的脚踏上开始帮夏凌云把脉。
“阿萝。”从门外走进一个身姿英挺,五官俊朗,留着一字胡的中年男子。他后面还跟着几个花红柳绿、娇滴滴的莺莺燕燕,也随同进来了。
中年男子走到夏凌云的床前,望着夏凌云,说道:“阿萝不是醒了吗?怎么又昏迷了。”
“这……”张大夫把了会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夏凌云脉象平和,看不出有什么大碍。照理说应该已经没事了。
张大夫支支吾吾的,中年男子追问道:“阿萝到底是怎么了?张大夫请说。”
“回侯爷……这……凌云小姐……已经无大碍了……至于为什么昏迷?依老夫猜测,可能……是躺了……数日,气血……虚弱……所致。过会便会醒,修养几日,便会痊愈。”面对盛怒的靖文侯夏立德,张大夫战战兢兢的说道。
“还猜测,你这个庸医?”夏立德不满的骂道。
夏凌云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不太想睁开眼睛而已。这突然间被穿越了,夏凌云有些接受不来。她得缓一缓。
“爹,您莫生气。我相信妹妹会没事的。”一身穿淡紫色绣花襦裙,年约十二三岁的女子开口说道。这女子虽然年幼,可是一言一行之中却透着妩媚娇美,颇为引人注目。
“是啊,侯爷。凌云福大命大,而且这几日凌玉日日抄佛经为凌云祈福,相信菩萨也会保佑凌云的。凌云肯定很快就会醒来。”站在夏立德身后,温婉可人的刘姨娘软软的说道。
软语宽慰,夏立德的火气顿时下去了。
“谁准你们进芍药居的?”何氏神情冷峻的看向刘姨娘母女。方才何氏一心一意挂念着昏迷的夏凌云,没注意到刘姨娘母女也来了。现在突然间听到她们的声音,才发觉。
十二年前,靖文侯夏立德纳刘姨娘进门。当时正怀着身孕的何氏气得差点和夏立德和离。虽因为各种原因没离成,但是此后虽在侯府,何氏与夏立德形同陌路。并且她下了死命令刘姨娘等人不得踏入主院芍药居半步,违者重罚。
“母亲大人恕罪。”夏凌玉闻言立即低眉顺首的跪下。“我与刘姨娘实在不是有意要违背母亲大人的命令,而是关心妹妹心切,才一时忘记,进了这芍药居。恳请母亲大人网开一面,饶恕我和刘姨娘。”
何氏看向夏凌玉。
“若饶了你们,我当家主母的威严何在。绿莲,私闯主院,当如何处罚?”
“回夫人,私闯主院,当处以杖责。”何氏房里的大丫鬟绿莲开口答道。
“杖责?”刘姨娘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急忙拉住夏立德的手臂,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楚楚可怜的看着夏立德。”侯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