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他原以为,她会一直当那只是幻梦一场。
顾少棠闭目摇头,逼迫自己冷静思考——
“我只知道,事发之日,你现身鹰山,且如今,还藏有那时不翼而飞的烽火令。”
因此,她怎能不怀疑,这一切是他布下的局……
而若,真是他布下的局,他何等残忍,眼睁睁看着她爹被万箭穿心而死,救她一命,怕也只为她的利用价值——
她既已将心托付,岂能不为此痛苦!
雨化田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只将她颤抖的身躯拥紧,紧声解释道:“得知蜀中剿匪之事时,我人在西域,赶回来时……你爹已被官府带走,我只来得及……找到你。”
钩尾飞镖,脱手坠落草丛。
顾少棠憾然闭目,如历生死劫般,将他紧紧拥抱,埋首在他怀里,只觉想哭——
庆幸,万幸,与他无关——
他们之间,并没有这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她亦能爱他,不带着罪恶。
月满窗棂,蛩响庭轩。
雨化田慢慢将他之后查得的一些真相,说与她知。
原蜀中剿匪之事,并非无端之祸——
那先皇第五子秀怀王朱见澍,才俊青年,略具武学,素喜游山玩水,为人慷慨厚德,结交江湖侠客乃至绿林草莽无数,名声颇响,就藩于汝宁府后,更不避人言,多次宴请江湖人士,相交为知己而不慎得罪权臣,又将廷上失言,冒犯圣上,令人嚼舌于御驾前,使圣上起了防心,布下一局,杀了这心腹之患,嫁祸于蜀中悍匪,再名正言顺,下旨剿匪,这一手,倒是做得干干净净。
顾少棠喟然摇头,原她父亲,却是做了陪葬品。
她心中发苦,苦得发笑。
这一笑,是怒,是悲,是怨,是恨,更是弥于骨血的无力。
“原不止江湖人勾心斗角,这宫廷之中,兄弟阋墙之事,倒也精彩得很,你几时带我入宫见识见识?”
雨化田心间微沉,只道:“宫廷不过金丝笼,岂能跟江湖的自由自在相比。”
顾少棠却笑:“你也知道自由可贵,一围宫墙,困住多少虚名浮利,纵然权势滔天,要之何用?”
雨化田知她这话是暗里劝告,默然一阵,只移开了目光。
顾少棠眼神一黯,好半晌,才低声问道:“那日在龙门客栈,辛眺曾提起百宝阁,百宝阁现在何处?”
雨化田欲语而迟疑,却问:“谁人告诉你烽火令在百宝阁中?”
顾少棠被他问住,甚多疑窦——
那神秘人知事甚多,不知是何身份,且此人武功高强,来去无影,恐不是简单人物。
这般寻思着,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能教我探听到,便是你保密不周,且不要移开话题,百宝阁到底在何处?”
雨化田喟然没辙:“……在京师。”
“京师何处?”
雨化田沉默。
顾少棠俏脸一沉:“雨大人莫不是想把烽火令在百宝阁中收藏一世吧?”
他既已不打算对鹰帮下手,烽火令于他便无用处,合该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