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这种窝囊不求上进的人,根本不配当我女婿。”
沈乔转身离开,没回丁家,而是去了修葺的新宅子。
这里以前是赵家祖宅,赵家垮了之后就落到她手里。
这事倒和她没什么关系,纯粹是赵家两个废物儿子折腾没的。赵老爷病倒后,两个儿子就在病榻前争财产头破血流,活活把亲爹给送走了。两个儿子玩乐本事一流,做生意头脑空空,没几年就把家底抖干净了,最后祖宅也没守住。
沈乔买下来后,安排了个老仆定期打扫,时不时过来独处一会。
在庭院晒着太阳,哼着记忆里的现代歌,享受无人打扰的时光。
“夫人,夫人!”结果还是有人不识趣。丁家的管事跑来这里找她,说家里来了客人。
沈乔没想到这个客人是江雪风。
要是知道,她就不会急着回来了。
江雪风看起来和以前一样病殃殃的,裹着毯子站在风里不停咳嗽,似乎是感冒还没好。他皮肤越加白了,白蓬蓬的柳絮飞到他脸上像是消失不见,晶莹骨感的手指摘下来,同指尖融成一块。
身边的老者替他把一只盒子递过来,“这是孙先生之前向夫人借的钱,今天数倍奉还给夫人。”
沈乔脸色无波无澜,也没打开看就让人收了,“难为你还特地回来一趟给我送钱。”
“放心,我马上就走。”江雪风懂她言外的意思,涩然一笑。
“不送。”
耀天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跑来这里,看见江雪风又惊又喜,“少爷,这些年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夫人呢,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娘……她已经去世了。”
沈乔正往屋里走,忽然想起有事没问他,指了指江雪风:“你,过来一下。”
江雪风中断叙旧,听话地缓步走去,他分明早就不是她的下属,却还是对她言听计从。
“你早知道自己是林游梁的儿子,为什么不来争家产?”
江雪风没料她问的那么直接,也不知道她从何得知,咳了片刻,唯有苦笑,“我争了,您就会给我吗?”
“当然不可能。”
沈乔只是觉得这么佛不符合他的人设,鼓励道,“可你也要争争看啊,万一呢?”
江雪风只是微笑,干涩的嘴唇显得更白,灰灰的,仿佛吹了数年冷风的窗纸颜色。
……
江雪风走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
沈乔也忘了这个人。
直到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有人拍响丁家大门,耀天湿淋淋站在门外,面容悲恸,求她去看江雪风最后一面。
那个人很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沈乔不喜欢看人死。
从耀天的话里得知,江雪风当年离开青县后一路北上,凭借年少时斗蛐蛐的技艺受到权贵赏识,有过一段风光日子。
可他终日混迹赌坊烟馆,日夜熏染下染上了肺病,起初并不察觉,只当作染了风寒,等察觉病情已拖得格外严重……
“夫人,你就当做好事吧。”
经不住几番乞求,沈乔还是上了车。
夜色中漆黑雨水倾泻在玻璃窗上,沈乔窝在后座想东想西想不明白,她和江雪风之间连和睦相处的记忆都没有,总不至于临死想要骂骂自己吧?
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辱骂场景。
病床上的江雪风一副将死之色,失去光泽的皮肤如同陈年蜡纸,眼瞳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燃起亮彩。
“夫人,您能握一握我的手吗?”
他抬起的是那只并不灵活的右手,苍白枯瘦布满疤痕浮,一如他多舛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