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步千岁顿了顿,脸上写满了坏心眼的犹豫。“只是什么?”恋殊一头雾水。绛棠淡淡地接下他不好意思道出口的心声。“只是需要这么快就去救他吗?”好不容易才能把聂青翼整她的份讨回来,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放过他?“嗯……”转眼间,所有人皆低下头仔细地思考。最后,聂家大娘明智地为所有人推出一个众所期待的结论。“我们还是晚点再去好了。”“救兵,不见人影。”“后援,一个也没看见。”“丝纱,摆在哪一处都不知道。”“身上的绳子……为什么要打成死结!”被人五花大绑装进布袋里,再扔进辋府后院摔得七荤八素的聂青翼,从布袋里头钻出来数完满眼的金星,也对四周天色已暗的环境发呆过一阵后,便气岔地想扯开身上怎么解也解不开的粗绳。将他绑得透不过气的粗绳他是愈扯意火大。把他绑成这样,他是要怎么去找货?步千岁到底是要他进来办正事,还是单纯要他以这一身打扮,来这里抛头露面丢尽他的脸?以经验来看,应该是后者的机率较大。“居然就这样把我扔进这鬼地方……”他脚步不稳地跨出布袋,而后狐疑地低下头,“咦,这是什么?”在打包他的大布袋外头,贴了一张写了几个大字的纸绢。他以脚尖摊平布袋后,两颗眼珠子恼恨地死死盯着纸绢上头几个端正的大字。“逢绛棠在此?”他们是怕辋言川找不到他吗?“找到了,人就在那!”收到某人报讯,风闻逢绛棠大驾光临辋府后院的家丁们,高举着灯笼火把,正朝后院大批蜂拥而来。聂青翼几乎跳脚,“要命……”出师未捷身先死。被火光照得无处遁形,根本就没时间去找货点货的聂青翼,左看右看四周一会,发现在这偌大的后院里没有地方藏身后,又赶忙钻回布袋里。“快快快,把她带去给少爷。”辋府的老管家在火把的映照下,仔细的确认过布袋上的字条后,便命人将它搬进屋里。知道自己躲错地方太迟的聂青翼,想钻出布袋前就已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抬起,还没张口出声,马上被身下抬起他的众人边跑边摇得头昏眼花,晕眩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像个进贡的大礼般,被人抬进辋言川的房里去。在房里恭候已久的辋言川忙不迭地提醒下人们,“轻点,小心点。”这么粗鲁,万一弄伤了佳人怎么办?将沉重的布袋在床上放妥后,老管家笑眯眯地搓着两手,意有所指地朝他眨着眼。“少爷,接下来……”辋言川兴奋地直挥手,“出去,都快出去!”在下人们退出去并将房门关上后,辋言川便迫不及待地解开布袋,将心上人拉出来并解开身上的粗绳,接下来便跳上床去想一亲芳泽。“逢姑娘!”他抬起佳人低垂的“螓首”,并将自己嘟高的嘴唇凑上。一只巨大的手掌瞬间袭上他流着口水的笑脸,差点把他的扁脸给拍得更扁。“逢……”辋言川掩着颊,声音忽地降了个大大的调,“姑娘?”他们有没有扛错?这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聂青翼赶紧随手捉了一把摆在旁边的琵琶,抱在胸前将他的“花容月貌”遮住大半,只对辋言川露出一双炯炯晶亮的眼眸。“逢姑娘在此……”他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放口。“你是……”辋言川意看意怀疑,“逢姑娘?”怎么好像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讨厌。”聂青翼害臊地推了他一记。“人家当然是你朝思暮想、深具当家主母气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逢绛棠。”差点被揍岔气掉至床下的辋言川,楞楞地瞪着这个力大无穷,手臂上还有一团硕大肌肉的女红妆,纳闷半晌过后,再深深打量起佳人半露在外的容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么看起来那么牵强?辋言川怀疑地看着眼前犹抱琵琶半遮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身材都比他还强壮威武的女人,不禁怀疑起那天在赛锦宴上他是不是因为站得太远,所以才对心上人的身材比例有了误差。他犹豫地再瞄了瞄聂青翼壮硕的胸肌一眼,忽然觉得这种误差似乎也不赖,至少某个该大的地方变大了不少。“逢姑娘的玉手怎么这么粗?”辋言川抬起佳人的“柔荑”,满心疑惑地问。聂青翼伸出大掌胡乱地在他身上边捏边揍了一会后,对他笑得花枝乱颤。“那是为了要将你那强健勇猛的体魄摸个清楚呀。”他开始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全体起立了。“逢姑娘的眼神怎么这么尖锐?”辋言川抚著有点疼的四肢,再看向佳人那双仿佛会刺人的眼眸。聂青翼用力地扇了扇眼睫,“明眸”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转。“那是为了要把你这俊伟无敌的美男子给看个仔细呀。”真的不行了,有点撑不下去了。“逢姑娘的嘴巴为什么那么大?”辋言川又指着佳人那张开来的血盆大口。“那是为了吃掉你呀!”聂青翼火冒三丈地将手上的琵琶用力砸向这个一直问个不停的找碴鬼。绛棠大家闺秀与当家主母的形象,登时在辋言川的眼前幻灭。“你……”辋言川脸部朝下呈大字状地躺平在床上,不死心地拉着他的衣衫。“呼……”聂青翼扔掉手中用来砸人的琵琶,转身又出气地再揍一拳,“欠扁!”连连被扁了两回,在聂青翼稍事休息时,辋家公子总算有机会睁开眼皮,看清楚眼前这个撩起衣衫,揍起人来乱利落一把的冒牌心上人到底是谁。“你……你……”他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地指着眼前浓妆艳抹扮成女人的老冤家,而后忍俊不住的嘲笑笑意,悄悄自唇边露了出来。聂青翼火爆地一脚高高踩着床沿,怒气汹汹朝他亮出一只拳头。“我警告你,敢笑我就打烂你一口烂牙。”现在他的脸皮跟绛棠一样,都是很薄的。一想起自己刚才想卿卿我我的对象是这个孔武有力、吓死人不偿命的假姑娘,辋言川盯着那只拳头半晌后,按捺不住满肚欲呕的恶心感。聂青翼冷飕飕地在他耳边恐吓,“敢吐出来我就打爆你的肚皮。”审美标准素来很严格的辋言川,只能惨白着脸抬起头来,怯怯地望着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商场对头冤家。在聂青翼那妖娆却令人忍不住想作呕的脸庞下,他那硕长精壮的身躯,紧紧包里在一件已被他撑破的花不溜丢的纱裳里,而他那粗手粗脚,还扬起一条腿高跨在床沿上春光尽露的模样,令重新审视他的辋言川在空旷的脑海里得到了一个结论。这、这……这对眼睛的杀伤力实在是很大。聂青翼在他的两眼开始翻白时,铁青了一张脸,愤慨地揪着他的衣领怒吼:“敢晕倒我就宰了你!”太不给面子了!辋言川无奈地睁开眼,在看到他那张露出白牙的血盆大口,就近贴在鼻尖的咫尺后,两眼又是一翻。“你家库房在哪里?”聂青翼气急败坏地将他摇醒振作,等不及快点办好事离开这里。辋言川气息孱弱地指着外头,“在……在回廊院后……”“你从我府里偷走的丝纱有多少?快点跟我报个数。”他没忘记步千岁的交代。“丝纱?”辋言川委屈地向他哀诉,“你不都已经偷回去了吗?”天未黑就有下人来报,库房里所有的货品遭窃一空,他还以为是聂青翼派人来偷的,因为偷物在先,所以理亏的他也不好意思去报官,而聂青翼居然还特地打扮成这样上他家来讨货?聂青翼难以置信的声音拖得老长,“已经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