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扫过良王一眼,命人将画拿去晾干。
良王玩着手中的玉箫,仍然笑的随意:“听说那位苏姑娘已只剩了半口气。谢小姐倒是稳稳当当的被送回了谢侯府。”
“算不上稳当。”
太子寥寥几笔,几株兰草便宛如新生,落于纸上。
“大狱里的刑法可是她一个小姑娘经受的住的,不过几下便被吓傻了,如今就同个痴儿一般,站立不得,连话也说不出了。说是被抬回去的。”
“当真?”
笑目微凝,良王指尖的玉箫一转,露出不解来,“她那跋扈的名头在传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是只纸老虎。”
太子不置可否,忽然道:“侯爷见了自己宝贝了多年的孙女忽然变得这般,想是会与刑部好好算一账的。”
“不知那谢勋公子见了苏姑娘又当如何?”良王笑道:“这等角色最易利用……如此一来便等同于在谢府安插了人手了。”
他转着玉箫,有些漫不经心的讽道:“此招的确不差。”
“只一招杀鸡儆猴,震慑了谢跋扈,又在忠义侯府和刑部之间造成对立,还在谢勋处埋下隐患,便于后手。这样心计,三弟觉得会是谁?”
玉箫一下一下敲在手心,良王琢磨着道:“崔姑娘一个女儿家,若真是她的手段,未免阴毒了些。臣弟与四弟处了这些年头,又实在不觉得他有这般的谋略。”顿一顿又看向窗外,“怕不是,与娘亲求救去了。”
太子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事发颇晚。从荷风小筑入宫,怎么也是赶不及宫门下钥的。你不好奇,他的消息是如何送入的盛华宫?”
两人同时看向窗外,望着御花园中情形。
坐首之人珠光宝气,鲜红的指甲附在额畔,美目半敛。
恰逢有人说了什么,惹起一片笑声,她的唇角也随之弯了弯,递出茶碗,倚在了美人靠上。有宫婢趁机凑近,接过茶碗说了什么,杏眼便眯起一笑,往高楼这处看来。
“这些故事,三弟当比孤清楚了。”
太子意味深长的话让良王垂眸一哂。
“前些时候因行宫之事,我与兄长亲近了些,他们便将我远着了,也未曾给过什么消息。若是要将些无趣的琐碎也拿来翻讲,失礼倒是其次,只怕二哥厌我敷衍,从此就不肯再见我了。”
太子轻笑,“三弟是嫌长安城委屈无聊?”
良王笑着又歪在了窗边的榻上,“委屈还说不上,无聊是确实的无聊。原还有小王曦可以给臣弟捉弄,可惜他现在也走了……”
“你替他送礼,闹的满城皆知,王叔因此将他关了起来,前几日是令人押走的。据说王叔还向父皇讨了封御旨,命冯将军对他严加看管,不得军令不可擅归,否则按军规处置。”
良王举起玉箫挠了挠下巴,干笑几声。
“我不过是在替小曦儿不忿。咱们皇家子嗣,怎能因追求不得便独自郁郁,那般俗气。就算女人抢不到手,也不能让对手自在。连王叔都知道了除夕的贺礼,那郑如之必然更是清楚,长安城里也都传遍了。臣弟这是帮小曦儿争面子,他理当好生感激。至于军令……总归不过是些皮肉苦,王氏儿郎又何曾怕过。”
他胡说八道的搪塞着,只盼眼前这位快些发话赶人。
兰草着色更添春意,太子便加了私印,挥手让人收走。
“孤却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郑和宜的成人礼会出岔子,有意将他支开,只等着此事闹大,好方便四弟下手。”
长睫一颤,遮去流光,良王慢悠悠笑了起来,“二哥这话,臣弟一时没听明白……咯咯属实是高看臣弟了。二哥可还记得当年太傅的批语?说臣弟‘不若皮相灵动,朽木不可雕也。’”
太子盯着良王看了半晌,轻扯嘴角,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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