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哪里,都跟我没关系。找我是找错人了。快走吧。”那人冷冰冰地地下了逐客令,一句话都不想和他们多说。
他这么一说,却让于坚打定了主意,他从怀里掏出阿奇给的那把铜钥匙来,“有人给了我一把钥匙,说您只要看到这把钥匙,就会帮我们。”
那人停止捣药,站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过了很久,那难听的声音又再响起:“一把什么样的钥匙?”
“很旧的铜钥匙。”
那人向于坚这边大踏了几步,伸出手来:“钥匙给我。”
那人点燃了一盏油灯,这昏暗的小空间里瞬间充满了光亮。龙黛岚这才看清楚,这熬药的房间四周都是柜子,墙壁的搁板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坛坛罐罐,红色的、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和黄色的,各式各样的颜色都有,看来是分门别类各有用途。那人蒙着件灰色的长袍,兜帽扣在头上,佝偻着身体,看来年纪已经不小,但他手里握的那根捣药杵却很粗大,显然份量不轻。捣药杵插在一口黑色的铁锅里,锅里冒着泡,煮着一锅黑色的药汁,看起来十分粘稠,刺鼻的气味不断从里面散发出来。
那人伸过来接钥匙的手枯瘦,满是褶皱,像是一张干裂的老树皮。他拿着钥匙放到油灯下仔细地看着,借着灯光她能看到他小半边脸,脸上的皮肤也和他的手一样,堆满了褶子,这老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老了,看来竟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老人都显得更老。
只听老人嘴里发出一阵奇特的笑声,听不出愉悦,反而满是嘲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能看到使徒之证。很好、很好。”他转身对着于坚:“既然你们带它来了,那我就遵从你们的要求。你们要穿过呓语森林?”
使徒之证?阿奇只说这是一把钥匙,但听起来并非这么简单。
于坚点了点头说:“有劳老人家了。”
黄老头冷冷地说:“没什么劳不劳的,这是我的宿命。你们到时要想清楚,那可是杀人森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们不后悔。”于坚指了指她,说:“她身体很虚弱,又怀着孩子,老人家看给她开点什么药吧。”
“她也要和你一起走?”
“是的。”
“哼。钥匙是你给我的,不是她给我的。我只能让带着钥匙的人进去,其他人我不管。”
“要是她不能去,我去了也没意义。钥匙本来就是她的,我只是保护她而已。”
“钥匙明明是从你身上拿出来的。”
她没想到这老头如此纠缠不清,只好说:“给我们钥匙的人说得很清楚,您会指点我们两人一起通过森林。”
“她是你什么人?”黄老头并不理她,向于坚问道。
“我们是一家人,您不能拆散我们。”她心里有些怒了。听到这句话,于坚扶着她胳膊的手轻微发颤。
黄老头干笑了两声:“不要拿我老头子当傻子。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阿奇没有告诉我们这老头是这样麻烦。“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谁要骗你?”
黄老头倚着粗大的捣药杵站着,看着他佝偻的身体,她忽然想起了夏爷。但是眼前这个老人绝没有夏老那么慈爱祥和。
“这是个小得可怜的村子,从鹰岗镇过来的几个村子都和这差不多,所以红石城的通缉令也没有送到这里来,通缉令上画影图形,清清楚楚。不然你们觉得,这里的人会认不出你们来么?”
于坚陡然变色,站到她身前:“什么意思?”
“嘿嘿,你为什么要那么紧张?”黄老头用捣药杵敲了敲地面,发出几声闷响。“我老头子活了这么长时间,最恨的就是别人将我当傻子!你们要聪明点,就老老实实地把话说个明白,不要有什么花花肠子。”
她注意到于坚的脸颊上已经有汗珠渗出,他显得非常紧张,似乎还在发抖。“话我们已经说明白了,你想要怎样?”
黄老头冷哼,灭掉油灯,拄着捣药杵走了出来,于坚做出警备的姿势,防止他突然发难,但黄老头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什么也没做。
“你不老实,我不喜欢和不老实的人说话。”
这虽然是呓语森林的边缘,但仍是拳民的领地,龙神在这里是有效的。她于是沉声说:“灵龙在上!我们所说句句属实,并无欺骗。”
黄老头闻言霍然转身,厉声说:“你也敢以吾神的名义发誓?”
她冷笑:“我本就是灵龙之子,为何不敢?”
黄老头怒道:“你敢在灵龙面前,发誓你从未做过不洁之事?没有背叛龙的血脉?”
听了这话,她也感到一股怒火直窜上来,“灵龙在上!我平生从未做过违反灵龙教条的行为,若我触犯其中之一,教我在地界永世不得安眠!”
她看不到黄老头的眼睛,但可以感受得到在兜帽下那对凌厉的眸子冰冷的瞪视。
“很好。你发了誓言。”黄老头转身,继续朝外走去。“既敢立誓,我姑且信你。你们跟我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跟着他后面走。她觉得于坚似乎无法镇定下来,和往常惯有的冷静大不一样。
黄老头背对他们说:“难以置信,你们能得到这把钥匙。想必把钥匙交给你们的人,对你们是无比的信任和关爱。老头子只是小小地试探你们一下。这是我的宿命,我不能违抗,必然遵从。”
这老头子又一次提到“宿命”,她不明白是指什么,只得默不作声,生怕这怪老头又搞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