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重枷锁下,她们活成了一个个世人口中的模板,或许是荣耀,也或许是悲哀。
陆卢氏十五岁嫁入安乐侯府,一板一眼守着规矩,甚至未生育便先养了来历不明的庶子,无人不赞她的贤良方正,却无人懂她心中之苦。
她知道陆洺娘亲的存在,也在自己入门三年后无所出时张罗着给夫君纳妾,安乐侯为人刚愎,自以为是,既无琴瑟和鸣的柔情,也无相濡以沫的敬重。
陆卢氏却不得不守着这个家,不得妄言,不得妒恨,不得不满,不得轻慢。
只因她是卢氏女。
但是谁规定人生下来就要守着一个身份,熬着过一辈子呢,她除了是卢氏女,她还是她自己。
那一点滋生出来的不满,在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诞下陆渊后,愈发强烈,她本就有先天的弱症,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为了有一个嫡出的孩子,她只能选择这条路。
可即便这样,拖着病体还需要操持着大大小小的家事,若有疏忽之处,便是卢氏没教好女儿。
她这辈子都被世人观念和卢氏牵着走,唯一顺心如意的一次,就是在病倒后,哀求陆渊偷偷将药倒掉。
陆卢氏有两个严看她的妈妈随嫁而来,她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时时刻刻看着陆卢氏,不得让她做出一点不属于卢氏女的言行举止。
包括病了要吃药,吃完药病好了她才能继续做卢氏女。
可陆卢氏不想再做卢氏女了,她只能每回在送药时,指名要自己的儿子一人喂药,娘俩说些体己话,其余人都要避出去。
在这个诺大的安乐侯府,只有自己的儿子才和她是一条心。
陆渊彼时还很小,但亲眼目睹了陆卢氏这几年来的处境,他是唯一明白自己娘亲的人。
于是将药都倒了。
他那时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垂头丧气的将此事告诉了陆洺。
对这位庶兄,他曾经真真实实的认为,他们是兄弟。
云露华托腮凝眸,“所以陆洺将你倒药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卢家觉得你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于是这些年都不让你登门?”
陆渊苦笑,“何止,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弑母的杀人凶手。”
云露华不解道:“可这是你母亲的意思,你可以和卢家说清楚呀。”
陆渊牵动唇角,极嘲讽道:“你觉得卢家会相信吗,即便心里相信,也绝不会承认。”
是啊,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闺门之礼,却是卢氏女的深渊,卢家又怎么会承认陆卢氏是因被困于这方寸规矩中,甚至不惜以命来换取自由。
这对他们,可以说是莫大的耻辱,所以他们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陆渊所为,倒了自己娘亲治病的药,害了她的性命,这样冷血无情之人,又怎会让他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