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死。我死后你别再闯荡啦,该回去看看孩子啦……你扶我坐起……&rdo;
她就扶师傅坐起。
&ldo;你帮我扯开我这衬衣里子……别扯那儿,扯这块补丁……&rdo;
她就替师傅从衬衣上扯下了一块大补丁‐‐一个白布包儿掉了出来。白布已
经变黄了,汗染的。
师傅抖抖的手将包儿展开‐‐包的是一个存折。
&ldo;我这一辈子,积攒下点儿钱。无儿无女的,没更亲的人留给……这么大个
国家,捐献了能派点啥用场?……现如今贪污国家的人也多,糟蹋国家钱的人也
多……我一辈子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我才不捐……捐了无非图个虚名……我
不图那死后的虚名……我留给你……只要你逢我的忌日,想着……给我烧纸……&rdo;
她抱住师傅哭。
第二天师傅真死了……
那存折上存着六千多元……
师傅还给她留下一千多元现金……
虽然天津离北京很近,虽然师徒俩挣的钱还剩下不少,虽然有了六千多元的
一个存折,虽然她也没去过北京,她却根本不想去了,不想亲眼看看天安门,不
想瞻仰毛主席纪念堂,不想在广场照张相,不想逛王府井买东西……从此她觉得
北京是可去可不去的地方……
七千多元,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钱,师傅一辈子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钱,师傅临
死前留给她的钱,使她心里极不安宁。认为是不该属于自己的,有一种霸占似的
犯罪感。她想,还是应该替师傅捐献给国家才对。但反复思考,又认为师傅的话
不无几分道理。替师傅捐了,太违背师傅生前的意愿。捐了,国家会指定一个人,
每逢师傅的忌日,给师傅烧纸么?她听人讲,有些大企业,一年就浪费几百万。
她听人讲,有些当大官的,家里换一次地板就得上万元……
捐了,莫如救济哪一户日子穷的老百姓。
自己就穷,连个安身的窝还没有……
回来时,一下火车她直奔姚家。屋里只有守义妈和儿子在,儿子见了她那亲
热劲没法形容。她太需要有自己的家了!见过儿子,她下了决心‐‐为自己和儿
子买处房子。
她接儿子那天晚上,姚守义刚下班。见了她那不好意思劲儿也没法形容。两
年多,他好像还记着她扇过他一耳光。
&ldo;你挣了不少钱吧?&rdo;他搭讪着问。
&ldo;反正是没讨着饭回来。&rdo;她骄傲地回答,瞅瞅他工作服上&ldo;木材厂&rdo;三个
字,说,&ldo;我还以为你当上中学教师了呢?&rdo;
守义妈一旁插话道:&ldo;你就不想想,他那样的能考上?&rdo;
姚守义往厨房推他妈:&ldo;妈,你刷碗去,刷碗去……&rdo;将他妈推到厨房,红
着脸对她说,&ldo;我妈总爱当着旁人贬斥我!我这样的怎么啦?当年复习得手拿把
掐的!不是没考上,是没考成。当年返城知青大闹考场,谁也没考成。要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