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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除了黑就只有白，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真相。

错与对的界限模糊一片，当你的心中开始惶恐动摇，当你的阳光不再纯粹，当你真正绝望，孤立无援，当你心中的明镜台上沾了污尘，你是否还有勇气，继续前行，绝不放弃？你是选择承受这样的未来，还是，干脆地离开？

黄昏时分，当夕阳融化了所有的色彩，整个基地都安静了下来，远处的人们都列着队往食堂去，操场边的主席台上有两个人。

刚才收队的时候，陆臻拉了他一下：&ldo;我有话对你说。&rdo;

那声音很平和，可是夏明朗猝然心惊。

陆臻退了几步坐在主席台的边沿，夏明朗站在一旁抽烟，等着他开口，过了一会儿，陆臻忽然扬起脸来笑道：&ldo;有烟吗？&rdo;

夏明朗一愣，上下摸着口袋，意外地发现烟盒里已经空了，他愣了愣，把自己指间剩下的半支烟递了过去，陆臻也不介意，接过来抽了一口。

&ldo;看来我把你给带坏了。&rdo;夏明朗讪讪道。

&ldo;一般人是不是没我这问题？&rdo;陆臻问道。

&ldo;知道暗杀任务的三项原则吧？&rdo;夏明朗提醒他，刻意控制过的声音是平静的，与他的眼神一样的平和，静水流深。

&ldo;知道，三组以上的调查人员，三年以上的观察周期，三人以上的将军或者部长级签名。&rdo;

&ldo;你连这都不相信。&rdo;

陆臻沉默了很久，有些悲凉的说道：&ldo;是的，我刚刚发现，我连这个都不相信。&rdo;

&ldo;那你相信什么？&rdo;夏明朗温和的看着他。

&ldo;正义、公平、民主、慈善……&rdo;陆臻说到最后自己笑了起来：&ldo;我相信一些不会绝对存在的东西。&rdo;

&ldo;那你不应该留在这里。&rdo;

&ldo;你爱国吗？&rdo;陆臻问。

&ldo;当然。&rdo;夏明朗笑了：&ldo;说句不好听的，在这儿呆着的，都他妈是一群狂热的爱国主义卫士。你说得对，一般人没你这问题。我们想不到你的那些问题，不去想，那样的对错与我们无关。至少现在无关。我们这些人在干嘛？我们这么拼命为了啥？为国尽忠死而后已！所以但凡有那么一点儿疑虑的，他就没法撑下来。&rdo;

&ldo;我一直以为自己个爱国者……&rdo;

&ldo;你当然是！&rdo;夏明朗打断他。

&ldo;但我还是跟你们不一样。在你们看来国家是母亲，无论对错，你都要誓死与她共存亡；可是在我看来国家就像一个房子……&rdo;

&ldo;真的吗？&rdo;夏明朗忽然转身盯住他：&ldo;那给你换个好房子你会不会搬走？&rdo;

&ldo;不会！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爱上了这房子里的人和家具。&rdo;

&ldo;那你跟我有什么分别？&rdo;

陆臻愣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ldo;你把我搞乱了，其实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事，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所以请不要打断我。&rdo;

&ldo;好的。&rdo;夏明朗按住他的肩膀，很轻微的一点力量，只是在证明一种存在。

&ldo;嗯，那我开始了，最初的时候，我从概率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我在想，我们接到的命令一定绝大部分是正确的，那么，我是不是就正义了呢？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不能，因为生命是没有概率的，生命是一个全或无的状态，要么活着要么死去。于是，当我杀掉100个坏人之后，我是否就有资格去杀一个好人了呢？&rdo;

陆臻嘴角浮起一丝笑，几乎是有点顽皮的，他摇了摇头：&ldo;很显然，没这回事。所以这个逻辑不通，我还需要继续。然后，你的说法启发了我，你说我们是枪，是武器，是行刑者。于是我开始设想自己是一个法警，我的任务是击毙那些被判了死刑的人，我忽然发现这样子，我就可以接受了。&rdo;

&ldo;因为你觉得判过刑的人都是有罪的。&rdo;夏明朗说道：&ldo;他们应该死他们不无辜。&rdo;

&ldo;是啊，&rdo;陆臻道：&ldo;可法院也是会有误判的，说不定概率还更大，可为什么我却不能接受我们的任务里存在一些隐患呢？于是，我发现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信赖法律，当那个人站在刑场上，我就相信他应该死。即使后来发现证据链上出了问题，当值的法官以权谋私，那个人其实是无辜的，我虽然会觉得遗憾但并不内疚，因为法律本身是正义的，审判的过程是公开的。可当任务到来时一切都是无知，我没有依据也没有判断，所以我不安。回到这一点上，我终于发现我不信任的，其实是政府，这个政权的某些无法公开的操作规则。&rdo;陆臻低下头：&ldo;这才是我会不安的根源，只有程序正义才能得到最终正义。&rdo;

夏明朗觉得有点胸闷，他不得不承认陆臻那ad大脑果然能想，如此曲折的逻辑推理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而他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他才好，于是，他只能短促地问道：&ldo;然后？&rdo;

&ldo;然后，我开始思考我应该怎么办，假如我质疑的是政权本身，那离开麒麟显然是不够的，我甚至应该出国。可是，干净的政权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我想我大概得在加勒比海找个不到一百个人的小国家呆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