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酒看过阿暮手臂上的伤痕后,没有勇气再看他身上的,都是他们这些朝臣没有用,景朝的朝廷无用啊,才连累玉儿被北齐折磨成这样,差点命丧北齐。
“你是如何逃回来的?”
“我自从到了北齐,忤逆了北齐的新王后,就和两个书童一起关进了地牢里。每日不是鞭子,就是钝刀子割肉,有时候还会用上烙铁。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每天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书童清扬被折磨死了,而我还活着。”阿暮都觉得自己挺厉害,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了七年,“后来,我和另一个书童清宁发现,地牢旁边是一条暗河,每到夏季就会涨水,地牢里会被漫进很多水。”
“我们一到夏天就被泡在水里,我们也知道,想要逃出去,只有一条路。可是墙壁太厚,后面的窗户太高,墙壁湿滑,根本爬不上去。我们住的地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臭烘烘的稻草,我和清宁,还有很多老鼠。”
回想以前的日子,阿暮觉得浑身都在痛,更为死去的两个书童难过。
“那七年,我们都在想办法怎么逃出去,在北齐一天,我们就危险一天。清宁更是为了保护我,被砍断了手脚,成了废人。他说,不能坐以待毙,哪怕他死了,也要把我送出去。”
阿暮抬头看向天空,“终于有一天我爬上窗户发现,铁框因为常年潮气的腐蚀,已经锈迹斑斑,有的地方已经缺失了,轻轻一碰就掉了。”
“我们等着涨水,等着水漫进来,清宁托着我爬上了窗户。那窗户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能爬出去,幸亏那些年他们不给我们饱饭吃,我能轻松的爬出去。”
“可是清宁永远留在了那个地牢里,他说,他没有了手脚根本跑不掉,只能拖累我,让我赶紧逃,回到景朝他就安心了。他留下,还能为我拖延时间,让我赶紧走。”
阿暮眨了眨眼睛,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一个人逃了出来,落入水中被激流冲了出去,等我再次醒来,已经到了郊外的河滩上。”
“说来也巧,刚好遇上了咱们景朝的商队,我说我是被骗来卖给北齐当奴隶的景朝人,他们就把我带上,藏在货物中,顺利的通关到了景朝的边界。”
“商队人挺好,不过他们要去江南,带到中部就把我放下来了,还给了我一些干粮等。我一路往京城走,路上一直用布遮住脸,怕吓着人,也在打听北齐那边的消息。”
阿暮脸色悲凉的道,“一点风声都没有,就好像我没有逃出来,还在那地牢里一样。我知道,北齐肯定会出手,清宁肯定会被他们害死。我无力自保,哪里有能力救人,只能凭着心中那股气,跌跌撞撞来到了京城。”
阿暮隐去了定安侯夫人那一段,“难怪他们没有追,直到我毒发的那一刻才明白,我已经身中剧毒,很快就要死了。回到京城又如何,我这一脸一身的伤,谁能知道我是谁,有家不能归啊。”
“我毒发后双目失明,落入河中,没想到漂去了鹿儿镇,琳琅救了我。可能是上天怜悯,我怨气太重,让我活了下来。”
阿暮转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老师,我现在是肖玉书,是琳琅的夫君,容家的上门女婿,挺好的,我很幸福。老师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好。您若是不嫌弃,以后叫我阿暮吧。”
原本是天之骄子,一下子被踩进了泥潭里,老祭酒怎么能不担心。那么优秀的孩子,被他们摧残如此。
老祭酒心痛难当,“阿暮~”
“那我以后还是叫您老大人,等我考出好成绩,再去向您拜师。”
老祭酒再次老泪纵横,“好好好。”
转而又问道,“你父亲母亲那里,是不是要跟他们私下里认一认?这些年,你父母很想你,每年往北齐送了很多东西,就是想你过得好,他们很惦记你。”
说到这里,阿暮心里真的很难受,比在北齐受刑时还要痛。老师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字迹,哪怕他做了伪装,还有他走进来,老师就知道是他,认出了他。
他是娘的亲儿子,疼爱着长大的儿子,娘没认出他来。一向温柔贤淑、舍不得弄死一条她害怕的虫子的人,居然下令杀了他。
阿暮不敢相信,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