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谙抹了把额上的汗,见徐京墨还是那副模样,连正眼都未曾瞧过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一言不发便要走进雨幕中,再次消失在徐京墨眼前。
只听一声轻响,徐京墨将碗搁在一旁,淡淡地看向萧谙,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等雨停了再走吧。”
尽管雨越下越大,但萧谙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瞬时放了晴。
萧谙用力地点了点头,在离徐京墨不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徐京墨。
徐京墨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青年额上亮晶晶的薄汗,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起身进屋打了一碗酸梅汤给萧谙。他连碗都没换一个,就是刚刚他喝过酸梅汤的白瓷碗,随手递给萧谙。
萧谙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作为大衍的皇帝,萧谙吃过无数山珍海味,可没有哪一样,是手中酸梅汤这般令他心神荡漾的,简直就像一碗易碎的美梦,让他舍不得喝下去。
徐京墨假装没看见,只撑着下巴看雨,心道这样大的雨来得凶走得快,应该很快就会停了,到时候萧谙就可以离开了。
可这一回徐京墨却算错了,这场雨下得翻江倒海,许久也不见停势,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也不见小,更不妙的是,乌舟也一直没有回来。
徐京墨担心乌舟是被雨困在了山里,这样大的雨,肯定连回来的路都看不清,若是泥土被雨水冲软,遇上走蛟就更不好了,一个不察就会有性命之忧……他越想越慌神,便回屋取了蓑衣、火折子和干粮,打算出门去寻人。
萧谙见了徐京墨这副打扮,又怎么会猜不出徐京墨是要去找乌舟,一时间他妒火烧心,拦在了徐京墨面前,干巴巴地道:“不许去。”
“滚开。”
徐京墨有些烦躁地推了一把萧谙,“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发疯也要分场合。”
萧谙盯着徐京墨,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音来:“你就这么担心乌舟吗?不过是一个晚上,他武功高强,出不了什么事的。”
“他若出事了呢?你负责吗?”
徐京墨烦躁地瞪了萧谙一眼,抬脚绕开他就要走。
下一秒,徐京墨被人拉住了,紧接着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横在他腰间的手臂是如此炽热而有力,每一分力道都带着挽留的意味。
正当徐京墨下意识要挣脱时,忽然感到背上一沉——原来是萧谙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里。片刻后,青年在他耳畔哑声说道:“我替你去。”
徐京墨一怔:“不用……”
话还没说完,徐京墨就觉得腰间的手臂又收拢了几分,“天色太暗了,而且还下着雨,我不放心你去。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我知道你在意他,所以会将他毫发无损地带回来……我向你立誓,如若我做不到,就叫我比他伤得更重,这样行不行?”
见徐京墨不再答复,萧谙松开了禁锢着徐京墨的手,伸手取下徐京墨身上的蓑衣和其他物件,一一装备到了自己身上。
萧谙向后退了几步,勉强露出个笑,那笑里带着苦涩和落寞,他似乎还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不知为何,雨势如此之大,徐京墨却听清楚了这句话:
“若是你能像在意他一样在意我,就是叫我去死,我也甘之如饴啊。”
徐京墨张了张口,觉得喉中哽塞得厉害,叫他说不出话来。
萧谙的背影很快与夜色融于一体,徐京墨即便眯着眼看,也分辨不出他的方位了,只能将那一句“小心”咽回喉咙里,最终心事重重地进屋去了。
此时此刻,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大雨仍未有收势,徐京墨等了又等,仍旧不见两人身影。他心急如焚,再也不想就这样干等,于是去找了尹昭,要他即刻带着暗卫去山上搜救。
与此同时,徐京墨也穿戴好了蓑衣,准备同暗卫们一起上山找人。
几人正准备上山,刚走出不远,就撞见了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们迎面走来。徐京墨定睛一看,发现那人竟是乌舟!
徐京墨立刻迎上前去,上下打量着乌舟的同时,也向乌舟身后不断张望着,可他失望了——乌舟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那个人的身影?
这下徐京墨心里的躁火一下就被点燃了,他握住乌舟的肩膀,声音有些失控地大了起来:“萧谙呢?!”
“我和他走散了。”
乌舟咳了咳,徐京墨这才看清他小腹上有伤,“有刺客在山上追杀,他先行将人引开,而后就不见了去向……”
徐京墨的脸色,随着乌舟的话,一点点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