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一案因西川投资的牵涉投入公众的视线,这自然不会是结束,随着曹坤自首,德市自纪委书记到区委书记,这次落马的常委就有两个,厅级官员更是有五人之多,再加上曹坤,竟多达六人,这算是开了德市先河。
十天时间,被省纪委带走的迟芸几人被坐实牵涉进黄云一案和西川投资一案中,德市以市委名义将几人开除党籍,并予以开除公职的处分,至于空下来的位置,暂由德市常委指定人员代理曰常工作。
半个月后,一个重磅传言炸得林凡头皮发麻,更是被人们传得沸沸扬扬,这是微博上一位认证的西川省本土知名人士首先披露出来的,称,曹坤揭发的官员不仅是包括德市一众官员,还有自市委书记林凡、市长潘越至西川省一位黄姓、丁姓高官,经有心人士证明,这黄姓高官极有可能是西川省省长黄泓,至于左姓,应该是那位丁姓常务副省长。
该知名人士的微博内容有理有据,有图有真相,一时之间,人们纷纷信以为真,此前被公众挖出来的林凡微博再度被各种言行占满,让林凡哭笑不得。
不过让林凡佩服的是这位知名人士的胆气,确实,在言论逐渐开放的现今社会,自媒体的出现让久旱逢甘霖的人们急切地想要证明个人的存在,断章取义往往成为主流内容,否定、批判成为主旋律,人们不再相信任何东西,将怀疑的态度进行到底,这是一种畸形的模式,想要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只能等风头过后再慢慢扭转。
身正不怕影子斜,林凡对这些批评和嘲讽自然不会太过关注,他关心的是该人士指证的后两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应该就是叶德明的目标,林凡暗自揣测着,李定秋归来,肯定急需一个能站得住脚的位置,李定秋在出国前就已经是西川省委组织部部长,他在这个位置上打磨了太久的时间,也是时候再进一步了。
林凡能沉得住气,不代表其他人也沉得住气,德市有姚明生沉不住气,西川省也有人沉不住气,沉不住气的人往往心里有鬼,为官数十年,堪称清廉一生的人物并不多见,除了那位给自己预备了一口棺材的老总理。
丁学志是从噩梦中被惊醒的,在梦中,他听到了一百多个陌生人向他索命的声音,他在惶恐,他在害怕,他更在后悔,丁学志蜷缩成一团抱着被子,目光死死地盯着暗黑的窗口,似乎那里有什么让他恐惧的存在,六十有余的老人在这个时候将老态显露无疑。
贫困家庭出身的丁学志这一辈子仕途坎坷,数次落下,又数次上位,从张口‘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到‘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只取群众三分利益’,丁学志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在他的仕途中,丁学志看透了官场人心,明晓了官场两字经:厚黑,当年那位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在被他亲自送进牢狱时,曾送给他一本书:厚黑学。
丁学志很好学,也很上进,他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悟透了官场厚黑二字,他的仕途就此一路坦途,在悟透之前,他从捡牛粪的放牛娃到县委书记,丁学志用了三十年时间,其间,十年时间他从县委书记走到了副厅级,而在悟透之后,从副厅级级到副部级常务副省长,丁学志只用了十年时间,在他的仕途中,足可以用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
和他称兄道弟的同僚,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这些人都被他用来做上位的垫脚石,贪、腐、权、色,这四个字终其一生都满足不了丁学志的胃口。
在曹坤自首后,丁学志就隐隐有不妙的感觉,这种危机感是他四十多年从政经历培养起来的,在德市政局大变之时,这份危机感越加强烈,虽然中纪委、省委没有任何风声透出,但那股隐藏起来的压抑气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薛副总,我是丁学志。”老年的丁学志开始戒掉年轻时代养成的种种不良习惯,包括抽烟、喝酒、晚睡,年纪越大,有些人就越惜命,丁学志就是如此,他开始慌乱地拨打电话。
“是学志啊!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看与你的作息严重不符嘛。”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语气中正平和,似乎没有丝毫不悦的反应。
“西川的局势越发凝重,只怕这是风雨前的征兆,这两天我心里一直堵得慌,总感觉有事超出了控制之外,就想打电话和老领导说说话儿。”电话那边的声音让丁学志紧张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那个叱咤风云,跺一跺脚都能让西川省颤抖的睿智老人又回归了。
“西川是有点乱,估计那位压不下来了,上面没什么表示,估计要缓上一段时间,只要西川那群老家伙不动,那就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碍事,不过小凯的事,你也得抓紧了,这是个机会。”丁学志口中的薛副总沉默了一瞬间,语气依然很淡漠。
“拔掉一部分棋子,再生养一部分棋,这局棋差不多已经布局完成,就等最后几步了,我只是担心再生乱子,会影响到一些棋子,万一……”丁学志迟疑着,他并不打算把话说完,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行。
“没有万一,我会让人全力配合你,做好你份内的就行,西川,我志在必得,德市还翻不起浪来,至于西川那帮老家伙,十多年不出川,没有牙的老虎那就是纸老虎,我会让人牵制住那些人,好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安心就是。”那位薛副总语气开始变得凌厉起来,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让丁学志打了个冷战,这是足以让他仰视的存在。
挂断电话,丁学志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本想引导着话题朝自己预想的方向走,谁知对方早有察觉,从一开始就捏住了自己的软肋,由不得自己有任何反驳。
薛家?丁学志看着窗外,他忽而冷笑一声,薛家终究是一群野狼,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要想让自己为薛家做事,眼下的利益还远远不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丁学志如此想到。
而此时,远在京都的赵鸿军在听闻曹坤自首,德市政局大变,西川省多位高层踉跄入狱之后,他紧张而又惶恐的心情总算缓解下来。
为了赵家香火的传承,更为了自己的未来,他是豁出脸四处奔走,求爹爹告奶奶,并三次前往西川省,接触了西川省大大小小高层数十人,甚至亲身犯险,冒着被人举报的危险与林凡见了一面,其结果都是让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刘志平不愿意帮忙,李向阳避而不见,林凡当面拒绝,在他许以重利之时,也没人帮得了他,最后他颓然地回到了京都,面临的是妻子的翻脸和岳父的斥责。
西川的变化让赵鸿军沉寂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活络起来,他决定再去西川,为自己争那一丝生机,赵鸿军心中清楚,他现有的一切,都是那位岳父给予的,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儿子赵鸿军身上,一旦赵麟出事,那么,那位岳父极有可能会放弃自己,自己也将风光不再。
与此同时,有关于德市高层、西川省高层涉嫌黄云一案的传闻进入中纪委的耳中,更有人向中纪委实名举报,再加上中央某位高层一番无心的话,中纪委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西川省这个西部强省上面。
“半年,只需要半年时间,就可以收了。”中纪委的风声传到了叶德明的耳中,让这位老人心中有些急切,虽然他猜到中纪委可能会注意到西川省的变动,但他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心理,而这份侥幸心理是建立在林凡身上的。
数年前,西川省曾经让中纪委折戟沉沙,甚至中纪委一位副书记也因此被罢免,如果没有更充分的证据,叶德明猜测中纪委不会轻易出现在西川省,但中纪委的风声却让他把心提到嗓子眼上。
而正在此时,发生在燕市的一件事让事情又有了一丝转圜,这件事造成的后果也与林凡有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