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屋顶横梁,月色从窗外缝隙投落下来,覆上他的面庞。
眼前柔和的月色,渐渐化作一道人影。
小姑娘俯身下来,忍着眼泪,抖着手给他上药。
分明看着他触目惊心的伤口吓得神色慌张,分明闻着血味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却依然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
谢明翊沉默了许久,这夜久久未眠。
卫姝瑶回去后当夜,昏迷多日的卫鸣终于醒了过来。
连日的担忧被喜悦冲散不少,卫姝瑶哪里还顾得上思索别的事,一直守在兄长榻前。
等得了大夫的确切回复,确认卫鸣安然无恙渡过了此劫,卫姝瑶亲眼看着他服药后安睡下去,这才打着哈欠回了自己院落。
刚回到小院,就见宝月上来与她说起那教书先生的事来。
卫姝瑶今日晨起后,为谨慎起见,命人去彻查了一番那名为秦绥的教书先生。
许是苍天眷顾,竟真的让她打探到了有用的消息。
“那教书先生,很久之前曾教过宁康伯九姑娘。”
宝月如实相告。
秦绥家中原是书香门第,因他父亲写文得罪了宰辅徐瞻,被羁押后惨死牢中,母亲也因此一病不起。他为了给母亲治病,平日里除了在私塾教书,也会上门教导世家子弟们做功课,好维持生计。
因他写得一手好字,宁康伯怜他一片孝心,请他上门教孩子们书法,九姑娘亦在其中。
宝月道:“两年前,不知何故,秦先生被宁康伯打了一顿扔出府来,自此在京中销声匿迹。听闻他带着母亲去了乡下老家养病,上个月才回京。”
卫姝瑶挥手让她下去,自己琢磨着其中蹊跷。
她有自知之明,她能查探到的消息锦仪卫自然也能知道。若是贸然犯险自行深入调查,万一这教书先生就是那凶徒,她定然是斗不过的。
且不论此人心狠手辣专门针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单凭他能力压平安的身手,便知武艺深不可测。寻常人真遇上了对方犯案,只怕是以卵击石。
卫姝瑶清楚罗淮英不擅心计,又担心他再如上次那样心急让凶徒逃脱,寻思着还是去找父亲说一句,好让父亲提点下他。
卫姝瑶正想着如何与父亲细说,便有仆从来传,说国公爷请她过去。
卫姝瑶愣了下,心里一咯噔。
难不成父亲这么快就得知自己今日在沈府所作所为,要训斥她?
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即便父亲知道她今日逾矩之行,她好生哄哄应当也无事。可是……父亲会如何处置那小子?
卫姝瑶登时惴惴不安起来,越发懊恼自己。
她磨蹭了许久,才慢腾腾去了正院。
夜色已深,府邸四处静悄悄的,只闻虫鸣声。
卫姝瑶过了角门,心中闪过白日里的一幕幕,俨然神色绷紧。
她刚行至廊下,忽听得里面传来父亲的说话声。
“也是时候给婵婵择亲了……”
“不知哪家儿郎能入得了令嫒的眼?”
卫姝瑶站在廊柱阴影处,惊得全身僵住。
等卫蒙送走了客人,才唤她进去。
“父亲,您刚才说择亲是怎么回事?”
卫姝瑶开门见山,身侧的手指攥得甚紧。
“我听说你今日在沈府逗留了半个时辰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