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中轩,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你是在当做没听见吗?”
哪句?那句……“你的心跳得,可能还没有和蒋枫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快”?
我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内侧,眼神的热度一寸寸凉下来,尽量平静地问。
“你是在因为这个生气吗?我可以道歉,和你牵手我也很开心。”
“开心吗?”
林如笑了声,这笑容称不上冷笑,失望的意味更浓一些。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眼神。”她说:“你今天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虽然我们没有挑明了说,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的吧?”
“我以为我们在暧昧期,但是你的眼神却这么冷淡。”
“之前我就隐隐有感觉,你好像只是把我当做一个陪聊,有需要的时候才对我热情。”
她低低地问:“是这样吧?”
我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我看不见自己的眼神,自然无法评判林如话中的真假。
然而,在这一刻,我的脑海同步浮现出了另一个孟中轩。那是我从过去到现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直观地看到自己望向他人的眼神——在宿舍里,我随意地倚着栏杆,身体前倾。在被我的手指触碰到之前,蒋枫对我摁下快门。
那个孟中轩是这么去看着蒋枫的。
我没有回话,林如却问:“你想到了谁。”
我居然没有惊讶于她的敏锐,忽然间我意识到,为何蒋枫如此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谈话中,不管是在网上还是现在。
原来,存在一种可能性,这不是因为林如,而是因为我。
林如说:“孟中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如果是装不知道,你到底是在瞒我,还是瞒你自己?”
林如说:“你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你在怕什么?”
我们站在大街一角,并不是很中心的位置,但仍然引起了不少关注。这条街路灯和建筑都明亮,西式风格的招牌别有情调,路人的注视如同光线直射过来,伴随着店铺里的音乐声以及大街上天然会有的喧闹。它们包裹着我,让我感受到一阵眩晕。
我没有过多的挣扎,也许是我的潜意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挣扎过无数回了。因此轻车熟路,只是有种溺水般的脱离感,我被迫上浮,从裹着我的茧中脱离,接着看清真相。
为什么我看着蒋枫会莫名的、持续性地觉得惆怅。
为什么越靠近反而越空荡。
真奇怪,人居然对神鹿也会有欲望。
林如说得对,我怎么敢。我不仅不敢,更不可能相信,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蒋枫。我不是同性恋,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男人的倾向,长时间的网龄让我在网络上见过太多花样。男人和男人,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女人……我对后两者会产生生理反应,对前者完全是猎奇心态。
我对很多女生有过好感,自身条件所限,大部分时候这好感就像火花一样闪过就熄灭了,伴随着成长期间自然萌发的荷尔蒙。对陈笑的好感持续得算久的,但后来割舍倒也没有多么艰难。
尽管如此,两相对比,我也确确实实算得上一个异性恋。
蒋枫是不一样的。
蒋枫是个男人,当然。但他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不管是我生活转折的建议者、见证者,还是我的向往,我定义的另一个世界。蒋枫集聚了我对“美好”这个词的全部想象。
这样说吧,贫穷的人向往富裕,丑陋的人向往美丽,刻薄的人向往仁善,孤独的人向往狂欢。世界上大部分人不同程度上拥有这几个负面特质,拥有正面特质的人不多,全部拥有的就更少。当这种浑身都是光芒点的人真的存在,普通人会逃开,出于对耀眼锋芒条件反射的躲避,出于嫉妒、自卑和羡慕。
蒋枫不让人躲避,因为他没有攻击性,他是食草系的。